林洛不言不语,只是平静的与其对视着。
刺骨的寒意浸透四周,一点点蔓延至全身,却好似被他隔绝在外,没有一点影响。
直视着冰冷的竖瞳,也没有半分动容。
他知道,对方会同意的。
有所贪婪,才更好掌控。这一点,想必蛇族族长也清楚。
这一份贪婪,是有必要装出来的。
果不其然,良久之后,刺骨寒意如潮水般退去。
蛇族族长冷笑一声,旋即随手一扔,一抹墨色划过半空,勾勒出一道弧线。
在这漆黑的夜里,借着从树叶间漏下来的微弱月华,这一抹墨色却是很难发现。
这点墨色奔着他头而来,看似很慢,实则相当快,加之夜色的掩护,若是他接不住,那便是难免吃个暗亏。
一只素白的手悄然间抬起,像是约定好一般,将那一点墨色于半空截住。
却是一块墨色蛇鳞,足有巴掌大小。
似是没有见到预想之中的场景,竖瞳深处闪过一抹失望,在这黑夜里隐蔽的很好,蛇族族长冷哼一声:“东西给你了,至于你能不能悟到,那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林洛微微一笑:“多谢前辈馈赠。”
对方却并不搭理,自顾自的转过身,化作一道乌光,消失在眼前。
目送着对方离去,他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握着墨色鳞片的手上,素白的手套一点点消散。若不是有着这些宛如实质的雾气作为抵挡,这片鳞片却是没那么容易接住的。
那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抛,实则暗藏玄机,若是他就这么伸手去接,怕是免不了被割开口子。
‘好在,我赢了。’林洛心中暗暗想着,脸上勾勒出浅浅的笑容。
刚刚的对峙中,若是说他不紧张,那却是假的。面对一个随时有可能取走性命的人,一言一行都需要恰到好处。
好在,他做到了。
人们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推测出来的‘事实’,而他给了对方这么一个机会。
一个看似卑微怯懦、实则心有城府的书生,还带着一点胆大包天的贪婪。
蛇族族长觉得自己摸清了这个人类,自觉有把握掌控住他,才会安然放他离开。
至于手腕上的隐患……
林洛低着头,蛇形纹身一闪而过,隐没不见。
一层淡淡的波纹荡起,像是渔网打捞一般,将隐没的蛇纹给硬生生托了起来。而后,光华微微闪烁,将蛇纹整个包住了。
他明白,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将蛇纹给去掉,如同揭开一块布一般轻松。
这便是福伯给自己留下的手段么,他暗自思量着。
而后轻轻摇头,不再去想。蛇纹,还是暂时留着吧。
林洛心里轻笑一声,打量着手里的物件。两片蛇鳞,一枚蛇卵。这一次,倒还真是‘收获颇丰’。
他目光闪烁,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将东西收好。抬头一眼,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那一抹银白的月华倒映深邃的眸子里。
大幕,就要拉开了。
……
“事情,大概便是这样了。”
房间里,林洛轻声说着,将他所见到的一切讲了出来。
“听起来就好刺激,可惜我没在。”小家伙脸上挂着一抹遗憾,对于这种冒险的经历,它居然错过了。
林洛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不做言语,只是望着思索的白叔,或许能从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么说来,今晚可能会出大乱子啊。”
“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林洛点点头。
白叔打量了几眼林洛:“实在不行,我这就将你送下山去吧。今晚恐怕会很危险,我怕到时候护不住你的安全。”
“好啊好啊!”小家伙倒是很高兴,忙不迭的替他答应了下来。
它一直都不希望林洛来冒这一趟险的,如今白叔能主动提出下山,它却是喜出望外。
旋即,小家伙便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巴巴的盯着他。
“我们走吧,好不好。”
轻轻抚过柔顺的白色毛发,林洛只是一笑,便摇摇头拒绝了,不曾有过半分迟疑。
小家伙轻轻叹口气,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我就知道。”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心里失笑,小家伙这演技倒是愈发精湛了。
“能说说为什么吗?”白叔轻声问着。
下意识的抚着小家伙的白色毛发,林洛侧着头,深邃的眸子透过墙壁,似能穿透遥远的阻隔望到远方一般。
这个方向是,血池。
“若是上山之前,没见识过这里的场景,我走便也就走了。”眼神一点点发散,像是魂游天外一般,他低声说着。
“只是我如今见着了,不似地狱,却胜似地狱的地方,要我就这么走了,却是做不到。”
“我只是觉得,为了那些死去的人,总得做些什么。”
白叔脸上见不着什么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哪怕你并不认识他们?”
“哪怕我并不认识。”林洛回过神来,深邃的眸子与他对视着。“他们不过是想过安心日子的平凡人罢了,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死去,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可你别忘了,弱肉强食,这就是妖的道理。”
“那这道理未免太荒唐了。”林洛轻声说着,面色平静,透着难以形容的坚定,对视着白叔平淡的瞳孔。
“得改。”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自林洛上山以来,入眼的尽是一片血淋淋的罪恶,血,骨,肉,使得他对着些所谓的妖愈发厌恶,耳边似乎有无数的冤魂在哭嚎。
虎山君也好,狼族蛇族也罢,在林洛心里,它们早已被判了死刑。
他总得做点什么,迟早的事罢了。
小家伙望望平淡的白叔,又看看平静的林洛,来回打量着,实在有些搞不懂怎么老是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
“哎呀,你们俩能不能正常点!”
它忍不住打断了沉默,表情微微有些抓狂。
林洛神情一软,看着如此模样的小家伙,忍俊不禁。
倒是白叔打量着他,眼底闪过浓浓的欣赏:“既然如此,那你便留下吧。”
“有一件事我必须得问清楚。”
“问便是了。”
“您,究竟是哪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