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谷明面色犹豫，想了想绿娥，咬咬牙说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但老爷和田管家谈事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是和万福庙有关系。

　　说是崔家要出些人，去万福庙帮个忙。”

　　“崔老爷和贾先生素日里来往密切？”

　　王谷明点头，继续道：“嗯。老爷能发家，全靠贾先生指点。

　　两年前，老爷还只是个米商，修万福庙的才认识的贾先生。

　　当时老爷不顾家里人反对，捐了一半家产出去。

　　贾先生知道后很是感激，便经常帮老爷卜卦。

　　之后老爷的生意就顺风顺水，身家也翻了好几翻。

　　但就算如此，我在崔家好几年，这样种肥差也是第一次见。”

　　“你不怕这次有危险？”

　　王谷明无奈说道：“怕呀。我也知道，给这么多的钱的活肯定不好干。但我也就只差二十两了，挣到这笔钱，我再存个两三年就够了。”

　　爱情使人盲目。贫穷让人拼命。

　　张成言自嘲一笑，继续问：“你知道具体时间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兴许过几日田管家会说。兄弟，要不我们别算计李公子了，你借我点成吗？”王谷明笑着再次恳求。

　　张成言索性装作没听见，翻身将被子一拉盖过头。

　　王谷明自知要求过分，也不再打扰。

　　夜色已深，王谷明很快入睡。

　　直到这时，张成言才明白为什么王谷明干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住了。

　　王谷明鼾声如雷，比戏班子敲锣打鼓还要夸张！

　　张成言一夜难眠。

　　次日，三月十五，清晨。

　　田管家捏着张满是折横的纸，走到了护卫的院子中。

　　张成言、王谷明，还有隔壁的俩人都被叫了出来。

　　田管家面色不善，生气说道：“你们四个昨天去美仙院了？”

　　一时间，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率先开口。

　　“都不说话是吧？”田管家将他们一一扫过，似乎想要用眼神将他们剖开，训斥着说，“出手打人，没有纪律。”

　　王谷明上前一步，站了出来，低着头认错。

　　“田管家，是我不对。非拉着他们去喝酒，我认罚。”

　　田管家轻蔑笑着，说道：“你扣五两，其余三人罚二两。”

　　“啊？”陶舟和潘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啊什么啊！不想干就走。”田管家呵斥过后，便再没人发出声音。

　　他继续说道：“再罚你们去万福庙帮工。”

　　“那有没有多余的工钱？”陶舟刚问完就被田管家的目光狠狠剜了一下，只得乖乖闭嘴站好。

　　“在万福庙给我好好干。再出岔子，或者再打人，我饶不了你们。”田管家说完，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潘维恨恨说道：“肯定是李顺安那小子偷偷告状，不然田总管怎么会亲自来。”

　　张成言瞥了他们一眼，毕竟是他先动打的人，便宽慰道：“等这趟活干完了，请你们吃酒。”

　　“一言为定！”陶舟和潘维瞬间将被罚的事抛之脑后。

　　“一言为定。”

　　……

　　万福庙就修建在离城门没多远的山脚下。此山洞穴极多，冬暖夏凉，万福庙的建筑有不少便是利用天然洞穴修筑。

　　建筑群错落有致，浑然天成。

　　张成言此刻正灰头土脸的站在庙外。灰是他故意抹的，以免被贾先生认出来惹麻烦，也避免昨日那种因太过白净，引得别人注意的局面再次发生。

　　咕咕——

　　四人的肚子饿得直叫唤，谁让他们惹了李顺安，被田管家盯上了。

　　没敢在府里吃早饭，直接赶到了万福庙。

　　“几位是崔老爷府上来帮忙的吧？”

　　王二郎穿着一袭青衫，揉着红肿的眼睛，向四人走了过来。他说话有些漏风，仔细一看是缺了颗牙齿。

　　这人的身形与前夜袭击我的人好像啊！他是万福庙的人，难道我被袭击是因为……

　　张成言皱起了眉，庆幸自己抹了灰，加上那日夜色浓，应当不会被认出来。

　　王谷明上前抱拳说道：“二郎是我，王谷明。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就是有些看不清。”王二郎用力地睁大双眼，但仍然只能看见一片模糊，无奈放弃后继续说，“我们正在吃饭，一起来吃些吧，待会活重。”

　　“那感情好。多谢二郎了。”陶舟抢着回答。

　　王二郎领着人，绕过不少建筑后，终于来到了饭堂。

　　菜很丰盛，馒头，鸡蛋，小咸菜，还有厨子拿手的素菜烩。

　　味道相当不错，比崔府下人的吃食要好，除了张成言觉得一般，另外三人都吃得很开心。

　　陆陆续续有做完早课的弟子前来吃饭，在其中还有几位女性。

　　“怎么万福庙里还有女弟子？”张成言压低了声音，问吃得正欢的陶舟。

　　“万福庙供的是常宏娘娘，自然庙里会有女弟子。

　　以前我们这边没有供奉娘娘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给你讲，在常宏娘娘未飞升之前，就常常悲悯女人无知，便广设学堂，教天下求知人。

　　现在许多供奉常宏娘娘的神仙庙还是以前学堂扩建的。

　　对了，万福神仙庙的掌事都得称先生。一边管理神仙庙，一边教书育人。”

　　张成言听得眼角直抽抽。

　　这常宏娘娘莫不也是穿越的，思想至少领先了三千年。如此跨越时代的思想，之前没人信倒也正常。贾先生如果只是小心眼了些，没必要一报还一报。

　　张成言想完这些，附和了陶舟几句，专心埋头吃饭。

　　关于女弟子的话题刚刚结束，就又进来几位女弟子。

　　她们有说有笑，讨论着早课所得。

　　只有跟在最后面的林婉埋着头，一言不发，神情木讷。

　　张成言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总觉得林婉看着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林婉与其他人差不多，领了餐食就坐到了桌上。

　　她拿起筷子，缓缓夹起饭菜送入口中，规律有节奏的咀嚼之后吞下，然后再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忽然，她手臂不自觉地抽动，细微不易让人察觉的哗啦声发出，就像纸张摩擦的声响。

　　她的菜滑落到桌上，她却像没有发现一样，将空筷子送到嘴边，规律咀嚼着空气，然后吞下。

　　这奇怪动作虽然能有合理的解释，比如是太困了，生病了等等。

　　但还是让张成言觉得头皮发麻，他总觉得很像以前看过的民俗小说里的故事——折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