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龙卷化为苍刃。
每一刃,皆践行疾风的锐利,将石殿内各色炫光都切开。
四道苍刃接连击中了傀儡。
这记【四极苍风术】威能显然并非浮于表面,破坏力十足,傀儡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激起一片落石尘埃。
沈玉流落地踉跄,几乎不能站立,气息混乱之极。
剑光流转。
清冷美丽的少女驭剑在空中划出弧线,落于沈玉流的身边,搀扶住自家兄长。
浓郁的尘雾四散弥漫,占据了半个石殿空间,将满殿的光芒都压住。
游缺略微走动几步,立于沈氏兄妹身前。
他的双目亮起精芒,无形波动冲出天灵,神魂力量化为一道波涛将眼前的雾霭搅散。
雾霭之后,是一具伏地不起的傀儡巨蛇,原本猩红凶厉的双目暗淡成灰,硕大的身躯上现出四道巨大裂痕。
裂痕又宽又深,仿佛是被一种力量硬生生撕裂开的。
尽管道术已经溃散,裂痕处依旧有着缕缕流风飘荡。
透过这些丑陋的裂口,甚至能看见原本隐藏在傀儡躯壳内那些精密的机械结构。
那些大大小小的齿轮紧密的结合在一起,或快或慢的转动。
这一幕,自然不止游缺一人所见。
“呼——成了!”
沈玉流背靠一块巨大落石毫不讲究的滑坐于地面,长吁一口气:“不枉我浪费一枚冲脉丹。”
沈玉璃一直紧绷的身躯也松懈下来。
适才一战,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她的消耗却很大,此刻全身经脉都隐隐作痛。
这是透支元气海的后遗症。
只有游缺依旧满脸凝重,目光紧紧盯着那些创口下依旧微微转动的细小齿轮,眼神中一片凝疑。
他掌中洪都越发明亮,耀眼的光芒自指缝透出,彰显出它的主人正在积蓄元气。
四周弥漫的尘雾伴随着游缺的举动愈显暗沉,愈显……危险。
“游师弟,有何——”
沈玉流觉察出不对劲,冲着游缺疑道,下一刻却猛然大喊:“那鬼东西还能运转,玉璃!快走!”
唰——嗡——轰隆隆。
沈玉流话音未落,前方那些先前被搅散的雾霭再度涌起。
层层灰雾中重新亮起两点猩红连成一线,暴露而出的齿轮飞速转动,那已经倒塌的傀儡身躯再次昂扬。
这具机关巨兽竟重新“活”了过来,就连高阶道术也无法“杀死”它。
一截截赤红色的机关躯壳扭动,“不死”的巨蛇再次向着游缺三人碾压冲撞,发出刺耳的轰鸣,速度较之先前竟更快!
沈玉璃精致的俏脸染上些许苍白,手中长剑却坚定遥指傀儡,淡淡寒光自剑刃亮起。
她岂会抛弃兄长独自求生。
见沈玉璃一动不动,沈玉流心头焦急万分,转头冲着游缺:“沈师弟,这傀儡实力太强,非我等可以力敌,你带玉璃先行避让,我来缠住它!”
静静站在前方的游缺却恍若未闻,身形亦是一动不动,只是略微活动一下脖颈,淡淡开口道了一声:
“放心。”
沈玉流愕然。
放心什么?如何放心?先前被轰飞的那人不是你是吧……
沈玉璃紧握长剑,努力压抑,不愿让心底里的慌张流露出分毫。
她从小就学会用冷漠的情绪掩盖内心,此刻那道被气流鼓荡起道袍的身影,安定的像是一根柱子立在身前,竟让少女心底无端生出些安全感。
这可真够奇怪的——
眼前这家伙先前还因为逞能被傀儡轰飞。
也许,是临死前的心绪难测……
傀儡巨蛇急速冲撞,沿途阻碍的落石都被碾压为石粉,煞气裹挟尘雾缭绕在其巨大身躯。
在此处地下空间,没有什么存在能够阻碍它。
两息不到的时间傀儡便抵达目标身前,它高高扬起头颅发出嘶哑鸣叫,蛇首之上繁密阵纹波光荡漾。
裂开巨口,露出里面由晖铜打造的锐利尖牙以及不停旋转的管状蛇信。
下一刻,蛇首化作一团残影向着站在最前方的游缺一口啃下。
沈玉流神情呆滞。
沈玉璃手中寒光一起,已是一剑劈出。
但是这道剑光太无力,还未及身便被那些浓烈煞气扑灭。
劲风袭面,将游缺的鬓发吹乱,扬起的道袍也被压下。
游缺仰起头,望着那些视野中不住放大的尖牙利齿,他伸出了右手。
手掌缓缓摊开,华光遍起。
身后的兄妹二人这才发现,在游缺掌心内静静躺着一枚通体发出耀眼白光的法印。
恐怖、压抑的波动自游缺掌心不时向外扩散,耀眼的白光是元气被压缩至极致的外现。
难以想象这枚法印中被游缺注入了多少真元,仿佛下一刻就要呼啸而出。
即便生死的瞬间,在游缺的脸上也看不出紧迫。
他轻抬手掌,向着掌心吹出一口灵气,将掌心落尘与法印一并吹去。
……
……
一印倾山倒,玄黄撑不周。
在石殿内那些五光十色的炫光中,洪都向着傀儡坚定飞去,由一点流光迅速暴涨至碾盘大小。
就像是一颗流星拖拽着尾焰正中目标——那正处蛇首核心,沈玉流口中傀儡全身坚固之所在,先前游缺一击无功的复杂法阵。
沈玉璃脸上出现一丝愕然,沈玉流脸上愕然更加愕然。
他不是没想过这位游师弟有些隐藏手段,那枚小印的威能也确实不俗,但他绝然想不到游缺居然如此头铁,依旧选择攻击蛇首上铭刻的法阵。
这……这很难评价。
但是,貌似结果还不错……
元气复归平静。
洪都化为流光没入游缺腰间,那原本声势浩大的机关傀儡再次轰然倒塌,跌入尘埃中。
蛇首上的阵纹竟然在洪都一击之下,彻底崩解。
这一次,是彻底的“死亡”!
游缺偏过头,向着身后兄妹二人挑眉,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笑容落在沈玉流眼中仿佛是在吹嘘功绩。
不!根本就是!
虽然逃得一命,沈玉流心里却有些许的难受。
不是?凭什么呀?
这样的攻击,纵然蓄力许久,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方才四刃连发的高阶道术。
心中有惑,沈玉流便就这般问了,却只得到句“侥幸而已”的回复。
于是心里更难受了……
同样的一抹笑容,映在沈玉璃的眼中,却宛如一片灿烂天光迎面而来,令她下意识的扭开视线。
只是那一抹风流邪异却刻在心间,沉沉坠下,在心里某个角落砸出涟漪。
少女心里懊恼,想不通那一抹笑中藏着什么,竟叫她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