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看呐
人这个物种,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阴阳交泰,在平衡之中勾勒出一个群体的璀璨文明。
虽多愚昧,却也有可敬之处,偶有奇人,甚至推动一个时代。
聚集之地往往能够催生出红尘的火焰,璀璨夺目,绚丽多彩,有诸多妙用。
人类多了,妖魔鬼怪的行踪就渐渐少了,越是繁华灿烂的城镇,红尘之火便越是旺盛,妖魔鬼怪也就越少,甚至连一些仙神,法力都受到极大的压制。
这也是为什么山间多鬼怪,人间大多都是一些阴魂。
楚修缘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汹涌的红尘之火,在这样的环境下,欣欣向荣。
其实在一个州府中寻找一位老官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人太多了,达官贵人也就多了,甚至叫陈老官人的,都不止一个。
正常来说,楚修缘应该在听书的时候下楼去结识那位陈老官人。
一方面楚修缘其实挺懒的,不愿与人交往,也不善与人交往,偶遇闲谈倒是喜欢,正儿八经的客套总觉得太过麻烦。
二来不知道陈老官人还有什么事,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便直接来到了瀚州城,剩下的时间足够慢慢打听了。
师父总觉得楚修缘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人,自然有奇怪的行事方式。
进入城内,惯例先转一周。
只是瀚州城太大,转了半日时间,才转了一角,剩下三角要下午才能转。
在茶凉旁吃了些东西。
没有牛肉。
大周虽没有禁杀牛肉的条律,却也不是什么商家都能负担的起。
好在楚修缘上次补充吃食的时候,带了些风干的牛肉粒,泡在饭里也能将就着吃。
“等安顿下来,在下请你吃些好的。”
九月吃的很仔细,不仔细也不行,就算泡在饭里,牛肉粒也不好嚼的。
“先赚些钱。”
九月含糊不清的说着。
“九月能抓耗子。”
楚修缘又想起了九月抓耗子的本事。
高高跃起,整个脑袋都钻进地理,或许是杂草够深,看起来也颇为有趣,甚至带点憨意。
也不是每次都能抓到。
大多时候都是钻进去没有抓到,两只前爪飞快的刨。
刨一个洞,耗子早就溜之大吉啦。
不知道在城里会怎么抓耗子,若是能听到地下的声音,也也钻不动这些青石板。
有机会倒是可以观摩一下,还要离得远,别惊扰了耗子才行。
道人带着狐狸的组合,其实挺让人新奇的,不过这年头见怪不怪,盘什么的人都有。
狐狸也算不上什么另类,甚至见过连蚂蚱都盘的道长。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蟠伏在手指上,也不蹦走,看上去就有些得道高人的意思了。
吃的随意,坐的也随意。
瀚州城内,也并非都是大酒楼饭店。
付了二十文的饭钱,道人和小白狐继续转悠,倒也没有目的,却见到了新奇的事情。
路过一处街角,北边是几进几出的阔绰院子,南边却是层层小楼,间间木屋,打听之下,竟是“邸舍”。
初始不懂邸舍之意,询问之下恍然大悟,竟是“日租房”,也有月租和年租的。
你看呐。
这滚滚红尘深似海,莽莽人间也颇精彩。
虽众多劳苦大众,可这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总有些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邸舍管理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看起来竟不比那些院子差,而且便宜,房缗八文,也负担的起。
长租邸舍住的还要更舒服一些,水管够,断没有洗着洗着没了水的情况。
入住手续也简单,在府县衙门的户房登记,然后签订一份租赁合同便可。
不过这些事情,是不接受当事人办理的,想要办理,也需要经过牙行的手。
横竖手续费用并不是很高,十文钱便能直接等着钥匙就好。
楚修缘带着已经有些疲惫的九月问了路,找到牙行说明来意和要求,交了钱,便等着了。
剩下的明天再转也不迟。
“人间可好?”
九月歪头想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火烧的不舒服。”
“抱歉。”
楚修缘醒悟,笑着蹲了下来,伸手点向小白狐的额头。
小白狐后退两步,疑惑的看着道人。
“干什么?”
“不要动。”
“哦。”
小白狐凑了上来,两只眼睛努力的向一起凑,似乎想要看见道人的指尖。
楚修缘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
“祥!”
没有天象,没有霞光,连九月都未曾感到任何异常。
却在疑惑了片刻之后,欢快起来。
“火灭了。”
“灭了就好,累吗?”
“不累的。”
“累了就休息。”
“不累的。”
楚修缘点了点头,继续闲逛。
手续还要等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办理完妥,到时也就日落了。
其实封正是需要很长一段咒语的,楚修缘学的时候觉得太过繁琐,也就给简化了一下。
他方便,九月也方便。
“好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
“九月不是九月了。”
“?”
“道长对九月做了什么?”
“有什么感觉?”
“九月不再是妖了。”
“那就是了。”
“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妖了。”
脱离了妖籍,并不意味着就是人籍了。
人在阴阳生,也生阴阳,一般的妖物是做不到的。
这时,前面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喧闹,没多久便围拢了一群人。
九月看向楚修缘。
道人点了点头,腿还没抬起来,九月便已经窜出去了,像一道白色的闪电,跃到了路边棚铺上,伸长脖子向里看去。
里面嘈嘈杂杂,似乎还有妇人的哭诉。
“她爹,求你了,念一年就好,陈老官人是个大善老爷,一年才一条肉干,三丫从小就聪明,你让她试试吧。”
人群中,妇人跪倒在地,拉着自家男人的衣袖,苦苦哀求。
男人脸色难看,围了众多人,便更下不来台面,甩又甩不开。
“上私塾有什么好,还要收礼,简直荒唐,官学不好吗,有免费的,为什么要去私塾,我看你这妇人是疯了,再说,女娃子读什么书,读了又有什么用?”
三丫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见父母争执,娘亲哭闹,吓得瑟瑟发抖。
灵动的眸子里却有一股不屈的火,死死的灼烧着父亲,倔强又委屈。
楚修缘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
妇人仍旧苦苦哀求,却抵不过力大的男人,被甩开了几次,最终抱着腿,只是不住的哀嚎。
“真是疯了。”
脑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开,妇人躲闪不及,仰头而倒,已见血水。
“糊涂啊!”
妇人嚎啕大哭。
“官学愚民,只讲圣训,不育人学,我一个妇人都看的明白,你为何就不肯依我。”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齐齐变化,呼啦啦全都散去。
男人惊慌想要回来制止,哪里来得及。
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已经呼呼和和分开众人,将妇人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