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兴许是变态呢
装脏,乃是为神佛造像时的一项仪轨。
神像的制作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用什么材料,多大的尺寸,什么样的工序,一个都不能错。
制作成型后,还需进行退鲁班,装脏,挂袍,诵经做法,如此,神像方有灵力。
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装脏,讲究也最多。
装脏,从字面上看,就是为神像装填上内脏。
通常有五谷,五金,五香,十二药精,法器,经卷,符咒等等等等。
装脏时还需诵念相应的法咒,例如十二药精咒,每念一种咒放一味相应的药,念完咒药也放完,而后便可封口,挂袍上彩,供奉香火。
因装脏的重要性,装脏法也成为了佛道两家珍之又重,秘而不宣的法门。
而陆远得到的装脏法,似乎更为高明,或者说诡异……
依着脑海中的记忆,陆远依次买来了十二药精,桃木,刻刀等等物品,他准备先做一个最简易的试验一下。
带着一大包东西,陆远都走到家门口儿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再回来,手里便多了一袋小鱼干。
“玄奴。”
陆远一进家门,脸上就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献宝似地朝玄奴扬了扬手中的小鱼干。
玄奴则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抬了抬尾巴,算是跟陆远打过了招呼。
陆远也不在意,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玄奴是他最可以信赖,也最为他着想的存在了。
把小鱼干和采买的东西全都摆在桌子上,陆远开始制作神像。
听到动静的玄奴,好奇地睁开眼,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桌子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陆远强忍着把手指放到玄奴嘴里的想法,一边雕着桃木,一边跟玄奴闲聊。
“我在外面吃过了,顺便给你带了点儿小鱼干。”
玄奴侧躺在桌子上,小爪子撑着脑袋,尾巴轻轻拍着桌面:“主人,我可是堂堂猫鬼,不用吃东西的。”
玄奴虽是猫鬼,但单从外表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这样吗?那你以何为能量呢?”
“我可以吸收天地之间的煞气。”
“哦哦,那还挺神奇的。”陆远头也不抬。
玄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要是不会聊天,可以不说话的。
“有什么需要玄奴帮您做的吗?”玄奴转而问道。
陆远手中动作一顿,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来。
毕竟上辈子养猫的时候,是他给猫做仆人。
“暂时没有。”
“您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儿?”
“额,这倒是有,”陆远停下手中的动作,“南城衙门经常会有无人认领的尸体,这些人基本是由殡仪司的法师进行超度,实在忙不过来或者解决不了,才能轮得到我。”
“我在想,如果这些死者都能由我来处理……”
“这个好办。”玄奴自信地说道。
“嗯?你能让我进殡仪司?”陆远眼睛一亮。
“我能把那些法师全杀了。”玄奴琥珀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波澜。
“……”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雕刻的声音,以及咔哧咔哧咬小鱼干的声音。
陆远就这么一直忙活到了天黑,终于完成了他第一个作品。
玄奴看着陆远手里的东西,脸上明显地浮起了不满:“呵,果然更喜欢狗是吗?”
陆远将这木雕小狗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顺带着也给玄奴解释了一下这东西的作用。
玄奴听完后不屑地撇了撇嘴:“还是我的爪子更直接。”
从理论上来说,玄奴相当于是陆远用扶乩术请下来的邪神,只有让玄奴附身,才能发挥出它的力量。
夜哭郎也是一样的情况,否则他也不用处心积虑地引诱书生。
而且据玄奴说,附身之后,宿主的心智和行为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眼下闲来无事,陆远决定提前适应一下玄奴的力量,以防万一。
陆远盘坐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而后便开始请神入体。
……
与此同时,殡仪司后面的一处宅院内,法师田文镜坐在屋内,脸色阴沉。
“什么东西,一点规矩都不懂。”
“超度不了的尸体,烧了不就完了?你非得过来显旗儿,这不是踩着我吃饭吗?”
田文镜越想越搓火儿:“妈的,会做个超度法事有什么可牛的,今天道爷我非得给你点儿教训不可!”
站起身来,田文镜掏出一张黄裱纸,用油灯引燃,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舌尖血,旋即眼睛一闭,开始掐诀念咒。
随着黄裱纸化作飞灰,田文镜的房间里诡异地出现了三道身影,叽叽嚓嚓,鬼影幢幢,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竟然是驱鬼术!
“去吧,让那陆远知道知道,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音落下,三道鬼影飘飘忽忽地就出了殡仪司,直奔陆远家中。
不多时,陆远房间内的油灯轻轻晃了一下,一道微小的旋风凭空出现。
而在这道旋风里,有三个肥嘟嘟的大老鼠正在窃窃私语。
“这个人有点弱啊,咱们怎么整治他?”
“对这种实力的人出手,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等等,有点不对劲,这个人的气息好奇怪。”
“嘶!我怎么感受到一种来自血脉的压制感。”
“他的样子好可怕,好像猫妖啊,吓死鼠鼠了!”
“别那么悲观,往好处想想,兴许是变态呢。”
“啊?”
“小点儿声,别让他发现了!”
三只鼠鼠颤颤巍巍地抱作一团,六只绿豆大小的小眼睛惊恐地盯着陆远。
此时陆远的状态算不上好,因为他和玄奴的契合度竟堪称完美!
速度、力量以及反应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但现在有个问题: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
或者说某些下意识的行为,他没办法克制。
夜色凄凄,万籁俱寂。
陆远如一尊雕像般蹲坐在床上,周身煞气弥漫,朦胧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股邪异。
只见他自然地将右手蜷成猫爪状,停在嘴边。
然后伸出舌头,从手背的手腕处一直舔了上去。
周而复始三次后,他又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灵巧地跳到桌子上,将桌子上的木雕小狗扫落在地。
三只老鼠看见此情此景,再也绷不住了。
哇地一声从旋风里跌了出来,六条小短胳膊紧紧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让他们连逃跑都忘记了。
看着地上的三只大老鼠,陆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清了清嗓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喵出来:
“三位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三只老鼠看着蹲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陆远,哪还有半点反抗之意,一股脑地全吐露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经过,陆远心中冷哼了一声:这田文镜的心胸竟如此狭窄。
陆远歪了歪头,看向三只鼠妖:“那你们想怎么对付我啊?”
三只老鼠吓得浑身一颤,直接跪倒在地,磕头如鸡奔米,直呼不敢。
“我们兄弟三人也是受了贼人蒙蔽,要不,要不我们去帮您教训教训他?”
陆远淡漠的眸子瞥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
“不用,我自有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