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一定。”

　　“谁知道皮尸是怎么来的？连刘老大你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一定稀少，可能只是尸化的一种异变，并不具备感染性，不然天底下就该满是皮尸了。”

　　萧离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刘老大稍一咂摸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要这玩意也能传人那还有普通行尸什么事儿啊？

　　京城也不用等到出飞僵，早八百年就破了，说不定施家皇帝摇身一变就成了皮尸皇帝。

　　之后的一连几天也确实风平浪静。

　　王氏迅速被人遗忘，毕竟这是一个每天都有人死的世道，如果不是死状诡异，她甚至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日子还得接着过。

　　每个人脚步不停。

　　这天收队回营，刘老大找过来，开门见山道：“萧兄弟有没有发现，最近这些天路好走了许多？”

　　萧离点了点头，说来也怪，随着北方十数省的民众开展大迁徙，如果没有意外尸群肯定也会被吸引，前面的路应该会越来越难走才对。

　　但除了杀四狗子的头两天，后面的行尸反而稀疏，有时候一天都只能碰见几个，虽然这也和队伍远离城镇有关，但还是显得不正常。

　　“我估计前面应该有个大队伍，速度不慢，帮我们引走了绝大部分尸群。”萧离谨慎的猜测道。

　　“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老大摸了摸脑袋，随即笑容一敛：“但咱们队伍里的那些老头老太太，该冻死的都冻死了，再这样下去要生乱子。”

　　“……”

　　萧离沉默半晌，干脆问他：“你想到办法了？能弄来粮？”

　　刘老大点头，伸手指明方向：“前两天入伙的本地人说的，离咱们二十里的地方有个钱家庄，小半年前某天夜里进了僵，一夜全没了，那里有粮。”

　　僵。

　　萧离一直听说，没见过，但无论是赵克虎还是刘老大，对这个字都发自灵魂的恐惧。

　　“我也不瞒你，兄弟。”

　　刘老大坦诚道：“虽然再怎么样我也饿不着，但能吃粮谁想吃人肉啊？我又不是赵克虎那个神经病，至于你，你要是愿意同流合污，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拼命。”

　　“……”

　　萧离差点以为自己误会刘老大了，光听这话谁不说他是个良善之辈？

　　“你不害怕僵吗？”

　　萧离很直接的问他。

　　刘老大面色不自然的哈哈一笑：“小半年了，僵总不可能在那里抱窝孵蛋吧？早该走了。”

　　“万一还在怎么办？”

　　“……”

　　刘老大收起笑容正色道：“不管它在不在，这次我和你一起去，咱们二十多号人，我还准备了铁索，真有咱也不怕！”

　　他倒是难得硬气了一回。

　　萧离得出了想要的结果，于是二人便做好约定，等到次日清晨一起出发。

　　转眼一夜过去，他们要出发找粮的消息不胫而走，等到要集合的时候，不仅队伍里的青壮，连那些老弱妇孺也跟着一起来了。

　　“都聚在这干嘛！你们是能上去帮忙啊？别添乱！”刘老大黑着脸呵斥道。

　　萧离却在旁边开口：“让他们在后边远远跟着吧，不然总不能就让我们几个搬粮吧？”

　　刘老大确实有这个打算。

　　事实上他这回盘算很多，如果此行顺利，他甚至准备将所有粮食拢在手里，以便于彻底掌控队伍，从今往后就是土皇帝。

　　但萧离的话却让他算盘落了空，他还不能多说什么，不然不仅得罪了萧离和自己手下，队伍里的人心也会发生变化。

　　“我是怕路上出事——算了。”

　　刘老大没好气的挥挥手：“一起就一起吧，远远坠着别添乱，不然分不到粮可不怪我。”

　　人群顿时一阵欢呼。

　　“俺们都听老大的！”

　　“对！放心吧老大，情况不对我们会跑的！”

　　特娘的哪个乌鸦嘴！

　　刘老大心里暗骂一句，随即队伍便开始缓缓出发，行至中午，一座村庄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前。

　　和当下北方所有村庄都差不多，这钱家庄外面扎有一丈多高的木墙，虽有一两处木桩倾倒，但缺口太小，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这钱家庄有二百多户人，最初这庄还不姓钱，里面住的各姓都有，但后来村里出了一位钱举人，在外为官多年，家里两三代人就把老家的田买了个七七八八，这庄由此便改了姓。”

　　队伍前头，刚入伙的本地人对他们介绍道：“钱家发达以后，据说不仅在家里建了钱窖，连存粮的仓房都起了好几间，我估摸着大头还在呢，拿一小半就够咱们吃到南方了。”

　　“……”

　　前头人都骚动起来。

　　几仓的粮？世道乱了两三年到了今天，仓和粮组合成字眼都开始陌生了，粮这玩意现在见都难见！

　　好不容易得了一小袋，除非饿死谁舍得吃啊？都备着安稳以后做粮种呢！

　　“都别着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刘老大虽然心热但没有失分寸，转眼便示意手下开始。

　　邦邦邦——

　　铜锣声响起，在雪地里传得很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张的盯着木墙缺口。

　　过了一会。

　　缺口处人影闪动，是三三两两的行尸钻了出来，一闻到生者气息便迫不及待的迈步过来。

　　霎时间人群开始骚动。

　　噌——

　　刘老大拔出砍刀，冲着众人厉声喊道：“慌什么！还想不想吃粮？！把这大猫小猫解决掉，进村以后，人人敞开了肚皮痛快吃！”

　　吃和尸，在两者之间，尤其是吃之前还加了敞开肚皮一词，前者顿时压过后者的份量。

　　“上啊！黑腚你愣个啥？等老子回去煮你娘啊！”

　　“死一边去！老子先煮你！”

　　“……”

　　互相骂嚷互相打气，一群青壮总算没溃退，开始四五人一组，分别将一股股行尸引开，再用绳阵捆缚。

　　“数量有点太多了。”

　　缺口处还在不断有行尸爬出，刘老大望向萧离：“兄弟，知道该咋做吧？”

　　萧离点点头，提刀向前。

　　他走以后，刘老大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男人，并冲其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对方不置可否，引弓抬头——

　　嗖！

　　某个倒霉行尸身躯一颤，箭矢贯颅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