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来啦!”
慈祥柔和的声音将少年唤醒。眼眸慢慢睁开,入眼的是阳光透过枝叶落下的风景,耳旁时不时传来几声鸟民鸣。
拖着酸痛的身体缓缓坐起,闻声转头望去,一张慈祥的老人面容出现在眼前。慈眉善目,竟叫人一时忘了这张脸是长在树干上的。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继续问道。
少年回过神来很是谦恭的回答道“晚辈叫真龙应天。”心中竟没有生出半点恐惧之意。
“敢问前辈是……”
“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名字都给忘了。”
“……”
“哦!想起来了,我好像叫榑榆。”
真龙应天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便激起惊涛骇浪。
“榑榆”这不正是妖族中众口相传的树神之名嘛?
一念到此,心中顿时升起了尊敬与激动之情。
倒不是太单纯,别人一说,他便信。而是眼前的场景实在让人生不出怀疑来。
树干直插入天际,树冠自其上向四周展开。立于树下,便会觉得这棵树撑起了整片天空。一切都与传说中描述的如出一辙。
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榑榆笑了笑便道“孩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真龙应天想到了死去的母亲、旁人对自己的污蔑,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很快便振作起来,当下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树神。虽是初见,但既然都知道了对方是树神,戒备什么的自是无用的,再加上榑榆本身近乎与自然相合的气息,心中也对他没什么敌意,此刻倒不如将其当做一个倾诉对象,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苦痛。
阳光,水波,老树与少年。
这场景……嗯………
就像一个孩子在向家中的长者告状一般。
母亲死了!房子被烧了!所有人都认为是自己干的!所有人都想杀了自己!
悲痛!不甘!委屈!
把所有的一切全讲出来。
…………
榑榆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不说话,活了上万年,见过太过的东西,实难再生出什么感慨。
待将事情说完,真龙应天想到了唤醒自己的话,
这位树神仿佛早知道自己会来到这儿。便问道:“树神爷爷,你好像知道我会来这里。”
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是怎么来这儿的,他怎会知?
听到他这么问,榑榆少有的露出感慨的神色,轻叹一口气,便回答道:“这……算是命吧!”
“命?”真龙应天有些听不懂。
“是啊!命……而且,你的命并不好!”
这句话真龙应天也没怎么听懂,不过他知道“命不好!”是一件悲伤的事。
想起前夜的一切,他发现自己的命……也许真的不好!
还不待他从“命不好”的感触中出来。远处走来的几个高大身影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深邃幽蓝,一个钢烈霸道,另一个灰暗冷冽。这便是那三个身影给真龙应天的感觉。
见了三者的气势,真龙应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脚步不自觉的后撤了一步。
突然!一声凤鸣自天空想起,又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掀起的强风差点让真龙应天没站住。
这来的四位便是这万兽山的四位守护者,净水蓝龙、赤焰狻猊、天冥狼与神鸟青鸾。
四者来到树神面前皆微微颔首
“拜见神尊!”四者同声道。
“都起来吧!”
得到树神回应,众兽方才将视线落在真龙应天身上。
看着眼前这四尊巨兽,真龙应天的双脚不停地打颤。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那里见过这等惊骇的场面,这真龙应天着实被吓得不轻。
众兽见了这真龙应天的窘态,又相互对了对眼,忽地齐声大笑了起来,而后便一同化作了人形。
这净水蓝龙、赤焰狻猊、天冥狼三者所化皆为一副中年人模样且相貌也算不得出众,便是大摇大摆走在街上怕是也没几个人会关注。倒是那神鸟青鸾所化却是一相貌极好看的妙人儿。眉似柳叶、眼若星辰,肤白若雪、唇似红樱,一头及腰的长发利落地撒下,再搭配上一袭青衣,好不美哉!
这般姿态,真龙应天不由看呆了片刻!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赶忙对着四位行礼道:“拜见诸位前辈。”
方才还被吓得失了魂,此刻又恭恭敬敬地施礼。饶是那净水蓝龙、赤焰狻猊、天冥狼三者活了这么多年,却也没过这么个呆货。
“这吓了人妖两族一千多年的熔岩血脉,就是这么个憨货!”赤焰狻猊所化的中年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真龙应天说道。
“你们这帮糙汉子懂什么!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神鸟青鸾轻笑了两声,显然她对刚才真龙应天面对自己的容貌看呆了的情景甚是满意。
“心思通透,本性纯善,确实不错!”净水蓝龙也是对真龙应天很是满意,脸上更是不吝赞赏之色。
那天冥狼也是紧随其后大笑两声后说道:“这般模样的熔岩血脉,说出去几个人相信啊!就这还把那仙门百家吓了一千年,怕不是他们自个儿徒有虚名吧!”
那仙门百家自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只是这熔岩血脉千年以来每次出世,血脉之力爆发之时,其周身百里范围内一切生灵和事物必遭熔岩之力焚毁殆尽。彼时,便是真正的生灵涂炭!一想到如此景象不是传说而是实打实地灭过数万条性命后刻在人们记忆里的,又怎会不令人害怕呢?也是因为如此,在当初真龙府失火之时,人们才会一口咬定是真龙应天发的火。可若细究下来,放火与熔岩血脉又有何干系!若是熔岩血脉爆发,那真龙府怕是早就成一方焦土了。可他们不管,他们讨厌他、害怕他,所以便认定是他放的火。
那真龙应天被几位大能当作珍奇动物一般看着,着实觉得尴尬。
此番打趣,也让真龙应天没了对他们的惧怕,更多了几分亲近,毕竟除父母大哥外还没人对自己如此亲近过。只是…………这……还是很尴尬,不由向树神榑榆递了一个请求的眼神。
“哈哈!你们就别逗这孩子了。狻猊,先带他下去休息一下吧!”那榑榆笑了两声,又这般吩咐道:“孩子!过些时候再来找我,有些事想与你说说。”
“是!”虽不知是何事,但真龙应天依旧恭谨地应了下来。
“来!小子!随我来。”
“劳烦前辈了!”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我们声叔就行了!”
“是”
…………
真龙应天跟着赤焰狻猊来到一处洞府,其中有些简易家具,还有诸多竹简典籍。却是一处居人之处,只是许久无人在了!到处都积满了灰。
“此处本是我一老友隐居之地,你先在此住下吧!”
“恍惚间,他也走了这么多年了!”那赤焰狻猊自发的感慨了一句,而后轻轻一挥手,洞内灰尘皆一扫而尽。
“谢谢猊叔!”
“不用客气!”
“你且先休息吧!我先走了。”又如此吩咐了一句,还不待真龙应天回答,便出了洞府。
真龙应天也不多想,一头扎到床上便沉沉睡去,自昨晚到现在,他还只在那树干上昏迷了少顷,此刻已是累极。
这一觉睡去,便是一日夜的功夫。
此时,真龙府内。
一个中年男子正搂着风沁桐的遗体,正是当今真龙府府君真龙牧风。他在收到府内失火的消息后便即刻赶回,一到府中便施展大神通将大火扑灭,只是——这火虽灭了,怀中的人儿却再回不来了。
大火使得妻子的遗体还存有些温度,这般搂着她,好似昔时依偎。闭上眼,两人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雪山,大漠,群峰,瀚海,原来……最美的从来不是那山澜沧海,锦绣风光……
阅尽万里锦绣山河,不及睹你笑颜一刻。
此刻,便让我再多抱抱你……再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