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确定,这人是真的死了。
很快,在店小二的惊呼下,各方都聚集过来,查看范四死因。
魏大洪趁机仔细观察众人,发现几人神情各异。
刚离去的七十七不知从哪里出来,仍旧是女扮男装打扮。
但她好似无动于衷,神情及体态都略有僵硬,给人一种怪异之感。
刚刚受到惊吓的秦婉容及眉儿,竟然也跟过来了。
尤其是眉儿,见到范四死状,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然后捂着眼藏到秦婉容身后,浑身发抖,极是惶恐。
“姐姐,咱们走吧。”
眉儿颤声说道。
秦婉容只轻轻拍了拍眉儿的头,示意她不用怕。
不知是不是人皮面具缘故,她倒是稍显平静,表露出来的还是那个恬淡娴静的性子,只不过嘴角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地笑意,这让她又多了一丝媚意。
就在魏大洪观察疑惑间,秦婉容似有所感,眼神不经意间瞥向魏大洪。
魏大洪看到后,瞬间内心狂突,因为他就在那惊鸿一瞥间,看到秦婉容的一只瞳孔呈现碧色!
碧色灵狐七十七。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附身了秦婉容!
店小二早已吓傻,脸色煞白,瘫坐在地。
吴镇远脸沉如水,仔细看着尸体,不知在想什么。
而曲苍垂首站立,但眼神却不断飘向七十七,脸色微红,咽喉不停上下滚动。
而最外面则出现了一个新人物,刀疤脸,体型魁梧,厨子打扮,正端着一些吃食。
“死就死了,干我何事?”
老板娘皱眉骂了一声,直呼晦气,店内死人可是大忌,要是传了出去,以后生意可怎么做。
“老板娘可不能这样说,吴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没见过像今日这等诡异之事。”
吴镇远当下将遇到黑衣人会化雾潜行之事仔细说了,并言之凿凿那黑衣人偷了他家东西,此刻正藏身在驿站之内,说不定又看上了范四什么贵重东西,这才痛下杀手。
虽说这番论断有点牵强附会,几人也未表态,但心里已相信了七八分。
谋财害命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只有魏大洪知道,曹沫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他们在房间内的打斗结束也不过几息后,范四即惨死,这时间可不够。
同时他又想到,他是知道大盗曹沫行踪的,那其他人呢?未必知道大盗曹沫?
要说嫌疑,吴镇远是最大的,魏大洪刚刚亲眼见到,他进了范四房间。
难道是他故意杀人,却故意将范四死因往曹沫身上引,难道是为了逼曹沫现身,拿回信物?
这只是猜测,不能作为结论,还要有更多线索。
另外,其他人的剧情走向及任务,若是与曹沫无关,背景资料中未提及,那很可能是不知道曹沫存在的。
所以这就存在一个信息不对等局面。
吴镇远惯有江湖阅历,这时主动上前,仔细搜查着尸身,以免漏掉什么重要线索。
“从死亡情形来看,死者心脉尽碎,胸前有淤血形成的掌印,而匕首是后来所补。”
吴镇远说完,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点头赞同。
“何以见得?”
魏大洪提出疑问,是想让吴镇远说出更多信息。
“武者杀人,都讲究一招毙敌,所以不论掌法拳法刀法剑法,都是往人身最致命处出手,比如心口,头部,颈部,以及死穴处。诸位看,这一掌是击在了心口处。掌力透体,心脉尽碎。”
说着,吴镇远扒开尸身示意。
果然,胸口有红色掌印。
“不过这并非范四真正死因,心脉尽碎,却还能活半柱香时间。”
“匕首是后来所补,将喉咙刺穿,最后失血而死,无声无息。”
“这两种手法截然不同,所以凶手应该是两人。”
不待吴镇远讲解,老板娘就在旁不断补充。
这范四为何这么遭人仇恨?
魏大洪看到在场几人,都不由自主将视线看向秦婉容后,又转向了他。
前堂争执一幕,大家都亲眼所见,要说杀人动机,只有她最符合。
故意遮挡面容,是有不可告人之秘。
被范四欺辱之后怀恨在心,遂派护卫高杰杀了范四。
这种说法倒更可信,有理有据。一旦做成公案,众人都如此认为,魏大洪有口也难以说清,很可能会导致自己任务失败。
所以当务之急,撇清嫌疑,找出真凶。
秦婉容倒是镇定自若,嘴角泛起淡淡笑意,有意无意的看向魏大洪。
魏大洪不知灵狐七十七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假如对方要陷害自己,那可真成死结了。
不过,他也不会任人摆布,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他肯定要与七十七鱼死网破。
就在众人陷入深深思索时,吴镇远扒开尸身胸口衣襟的手,暗中将其中一个月牙形标志抠掉。
老板娘感应敏锐,瞬间将目光死死盯住吴镇远。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曲苍突然手指老板娘,异常激动。
老板娘再次皱眉,神情不悦。
曲苍右手忽然抽剑而出,以家传剑法破浪剑,斜劈向老板娘。
剑势滚滚,如浪滔卷。
叮!叮!
就在长剑即将落下时,两道无比纤细寒光出现,打在长剑剑身之上,力道奇大,曲苍被这股力量一带,剑锋自偏,刺在了地面上。
“再敢出手,我要你命!”
老板娘俏脸微寒,杀气已露。
吴镇远双目精光一闪:“无相针?可是蝉三江绣文?”
江绣文轻笑一声,手掌一翻,又是两枚银针闪现。
这等于自报家门了。
“曲苍,不得无礼。”
吴镇远喝了一声,代曲苍赔罪。
江绣文露出这一手之后,也打消了对她的猜疑。
擅使暗器者,功力必凝练如丝,断然使不出来这种浑厚掌力。
“是不是那黑衣人,姑且试上一试。”
吴镇远忽然身先士卒,以刀鞘射向屋内房梁某处。
“无耻老儿,你想赖账给你家曹大爷,是万万不会让你得逞的!”
阴测测笑声突兀从房间内出现,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曹沫一身黑衣,藏在房梁之上,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极难发觉。
曹沫翩然而下,身法轻盈,如同落叶。
“你们要找出凶手,倒也不是难事。只要找出谁进出过这个房间,问题就迎刃而解。”
话刚说完,曹沫就闪电般抓向店小二牛宝。
“案发之前,可是你最先看见的。”
最先发现命案的,也有足够时间作案。
曹沫鹰爪扣着牛宝喉咙,逼问案发经过。
牛宝咽喉被抓,呼吸受阻,脸色青紫,断断续续说道:“小的……小的带着厨子老于,只是要给这位大老爷送……送些茶水和吃食,谁料一开门……一开门就成了这样。好汉饶命,小的自幼胆小,见识又少,见到上元节的天灯,还以为是星星,怎么会……怎么会干这种杀人的事。”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在我上楼之前,我看到这位公子正鬼鬼祟祟从楼上下来!!”
牛宝手指又陡然指向曲苍。
曲苍憋红了脸,他在房间内的事情不可描述,目光邮寄不定,看到丫鬟眉儿时,眼睛亮起,似是抓住救命稻草:“我看到她从这个房间出来!神色异常慌张!”
丫鬟眉儿瞬间脸色苍白,跪在秦婉容面前:“大小姐,奴婢没杀他!奴婢去找他,只是想给自己找条活路,那时候他还好好的!”
吴镇远阴笑一声:“找条活路?嘿嘿,有你家大小姐在,你还需找什么活路!”
“我,我……我只是不想,不想跟着大小姐去了京城,做一名侍妾的丫鬟。大小姐,老爷将您送给张少宰,奴婢不想跟着过去再低人一等了。”
“大小姐,你就看在奴婢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眉儿哭诉,抓住秦婉容衣角不放。
秦婉容淡若冰霜,无动于衷。
“张少宰?可是那位向金国摇尾乞怜的张邦昌?”
吴镇远对朝局之事略有耳闻,知道张邦昌一直谏议金国不可挡,需以和取之。
如今张邦昌正在汴京城内。
“等等,刚才你说,天灯像什么?”
吴镇远忽将长刀架在牛宝脖子上。
“像……像星星。”
牛宝被吓住,赶紧回道。
“你家在何处?”
“离汴京不远的牛……牛家村。”
“哈哈,没想到在这龙门驿中竟然藏龙卧虎!”
吴镇远冷声笑道。
“牛宝已在龙门驿中十年有余,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江绣文出声道。
“身为宋人,却容留金国奸细,该杀!”
吴镇远刀下使力,牛宝脖子已被划出一道血痕。
叮!
江绣文出手,用一枚银针将吴镇远刀锋抬起少许,以免牛宝直接死于其手,冷冷说道:“吴大镖师,万事可讲究个证据。”
“我大宋民众,谁不知上元天灯。就连稚子都有放天灯祈福之举,这牛宝还自言见识少,岂不是不打自招?”
吴镇远直言,他曾去过北方走镖,听人戏言北方深山里来的金国野人,竟连天灯是何物都不知,还以为见到星星坠落了呢。
等他讲完,再看牛宝,他脸型狭长,眼底有厚厚卧蚕,并且鼻高唇厚,手臂较长。
不似中原宋人模样。
“原来你是金国奸细,我杀了你!”
一直沉默不语,站在最后的后厨老于像发了疯一样,一个掌刀就要劈在牛宝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