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在狭窄的孔道中又爬行数丈,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挂破了多少处。眼前越来越亮,再艰难爬一阵,突然间眼前大亮。他忙闭着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眼来,面前却是个绿草如荫的山谷,再不见入洞之前的雾气,放眼望去,红花绿树,交相掩映。
陆泽在黑黝黝的洞穴中一路伤痛难忍,哪想到面前竟会有这样一个洞天福地?他观望了良久,见没有什么危险,从山洞里爬了出来。
他从洞穴中爬出来,脚踏柔软的青青细草,鼻中闻到的是清幽的花香,让他感到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陆泽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这时他已顾不到伤处疼痛,正想放开脚步向前疾奔,才想起解开身上的蚕丝。
弄了半晌,发现云尘道士打的结他解不开。他缓步向前,直走了数十步,见一大石头,他费力地将身上的蚕丝在石头上磨断。然后将蚕丝捆上大石,再打了一个结。
陆泽暂时解除危机,心中轻松,脚程迅捷,向前又走两里有余,才遇一座高峰阻路,放眼四望,但见谷中四周都被高山环绕,似乎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迹到过。
他自小在水乡泽国之中生活,从未见过如此高山。山岩峭拔,山壁耸立数百丈至云宵之中,不见峰顶,是个绝险的所在。复又沿峭壁往左行,再行四五里,正感腹饿人疲,却陡然见前面有一深潭,潭色作深绿,寒气扑面而来,陆泽往水边走近,寻一容易下水之处用手试了试,冷入骨髓,仿佛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陆泽自觉寒潭之水比隆冬结冰之时的河面更冷。但这寒潭水面平静,并无结冰之处。
陆泽稀里糊涂地来到这里,眼前是从未见过也未听说过的高山和寒潭,他不知此地离陆家村多远,还能不能回去。如果换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农家少年来,可能就崩溃了。自从他大难不死,一个人以幼年之躯独自生活,一路经历过的磨难使他还撑得住。
他沿着潭边行进,恍惚中在一处岩下看到了熟悉的船身一角。陆泽揉了揉眼睛,最初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定了定神再看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陆泽大喜,这大半天时间,他大部分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虽然不知道船是怎么到这潭里来的,但船中之物如果还在的话,起码可以暂时解决温饱。
估摸了距离,他寻了几根青藤连接在一起,一头系在岸边的树木上,另一头缚于腰间,折腾许久,天色渐昏,眼见白天的时间都过去了,他终于降落至船身之上。
寒潭之上,万籁俱寂。一艘小船静静地藏匿于岩壁之下,船头一瘦小身影正小心翼翼往舱中走去。
陆泽惊喜地发现船上的东西都在,他赶忙找出衣服穿上。在寒潭之上没多久,就感觉四肢冻得有僵硬之感。
这时他看到了他的斗笠,仍然扣在上面。陆泽走过去揭开一看,那条金色的鱼鼓着鱼泡眼死死的盯着他。
毫无准备之下,陆泽被吓了一跳。再好看,也只是一条鱼而已,竟然能让我害怕。难道说我还能被它拿捏了。
陆泽心中有点懊喪,最初得到这条鱼的时候,他还想着今天运气真好,说不定可以凭着它获取陆大员外丰厚的赏赐;现在他身处绝境,不但困在这个山谷中不知道怎么样回去,洞外还有僧道二人给他强烈威胁,有可能突然他们就找到进来的方法了呢?
在这危险的境地,他忽然觉得处境和这条鱼极度相似。虽然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却又实实在在存在面临绝境的忧患。不由得同病相怜起来。
四面都是高山直插云端,如此险峻陡峭,他是决计无法通过这条途径出去。
鱼儿受了伤,还被捉住,如果没有发生这次意外的话,过些时候就会出现在陆员外家。
“鱼儿啊,鱼儿啊,虽然我经常捕鱼,但像你这样的美丽的鱼被我吃掉太可惜,现在又不能出去。看你现在受伤情况也不好,不如把你放了。”
陆泽把鱼儿捧出来,放入潭中。鱼儿在水中没有怎么动弹,缓缓地沉了下去。只是一双眼睛一直死盯着陆泽。
“我怎么把鱼给放了?”
陆泽打了个寒颤,刚才就感觉这鱼不对劲,怎么说好歹也是一个稀罕物,虽然暂时用不上,留着看看也是养眼的。我怎么会把这么值钱的东西给扔了。这鱼难道会迷糊人的心智。听说锦鲤不耐低温,潭水如此冰寒,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
鱼既然已经丢了,再懊悔也没有什么用。夜幕缓缓落下,陆泽在船上补给了衣服,船舱里仍然很冷,这点衣服仍然敌不过冰冷。无奈拿了一堆生活用品,跑到不远处寻了个地方,准备过夜。还好出了寒潭,温度就正常了。不然过一夜非得病倒不可。
这一歇下来,原来受伤的地方就更疼了。好不容易挨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睡着之前还在想明天要去进来的洞那里看看,他直觉道士身材比他高大,应该是很难进来的,至于那和尚,不在入口卡住就算不错了。短时间内这山谷里还是安全的,就怕出现什么意外,或者有另外的通道。
这一夜睡得极为不安稳,时时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道士闯入山谷,胖和尚抓起他一顿抽打;一会儿梦中遇见鱼儿从潭中缓缓游来,到得岸边,竟然有一丈多长,张嘴说话:“我乃洞庭龙王帐下灵感先锋,三百年前,龙王困于此地。岁月悠悠,龙王龙力越发低微,眼见脱困无望,自戕以寻转世之机。整个水族大乱,我于混战中受伤,你既捉了我,又救了我。我自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开嘴巴,吐出一颗珠子给陆泽,见陆泽收了珠子之后,再次张开嘴巴,只是这次张得特别大,似乎要吞噬他。
“不……”
陆泽大喊一声,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噩梦令他心有余悸。稍微定了定神,望向潭边,月光下潭面幽深平静,就算里面有什么怪物现在也没有出来。想想觉得应该不可能,心大又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阳光懒洋洋地透过树林,照在他的脸上。陆泽坐起来,全身酸痛,受伤的地方都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头也还有些晕乎乎的。
即便如此,想起昨晚所作的梦,他收拾了一下,到潭水里洗了把脸,到船上把最后的干粮给吃了,就往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