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吉天相捂着自己的脸疯狂惨叫。
“啊~”“喵呜~”
耳边更加响亮的尖叫更是吓了他一跳,回过神来,只看到一群背影连滚带爬地挤出了房门。
吉天相暂时没心情管这群人是谁,而是在脸上一通摸索,没摸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少了什么部件,更没有感觉到痛楚,这才吐出一口气,不放心地又伸手去摸床头柜,可半天也没摸到手机,扭头一看才察觉到不对。
木床,木柜,木桌,木椅,木门,木梁......几乎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木制的,木制脸盘架上放着一个铜盆,角落里还有一个......夜壶?
吉天相和父母一起住在农村,可就算农村现在也找不出复古风如此纯正的木屋来,而且这里显然不是他的房间。
那么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他现在......在会所!
会所二楼的瑜伽房是吉天相特意研究出来的复古设计,但他也记不清是不是眼前的风格,只感觉脑袋隐隐做痛,一片浆糊,似乎被那“花”字灯牌砸得不轻。
“小霞~小霞你在吗?”
小霞就是那个露脐的小蛮腰,她是会所的瑜伽老师,并未回应。吉天相又换人喊道:“紫罗?春娘?香香?阿姨......”
他把认识的人都叫了个遍,门口终于露出了一颗脑袋,然后第二颗,第三颗......最后总共冒出来六颗,左三颗右三颗,哦不!准确来说是七颗,门槛中间也冒出了一颗脑袋,猫脑袋,偷偷看来。
六颗?
门外阳光刺眼,吉天相并不能看出六颗脑袋的准确样貌,只当多出来的是顾客,猫是顾客的宠物,赶紧笑着招呼道:“您好,欢迎光临花满楼......”
吉大老板此时十分尴尬,捂在被子里的脚趾互相掐架。
一个女子会所,竟有男人躺在瑜伽房,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直接关门。
“那什么......您别误会,我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在...在体验服务舒适度,嗯~这床垫挺暖和的,躺在上面很舒服。”
吉天相赶紧解释,可七颗脑袋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反应,这让他有些慌张,生怕惹恼了客人,又不知道哪个才是顾客,情急之下邀请道:“您要是不信可以过来试试......”
可刚招完手他就后悔了。
自己还在这躺着呢,就让人家过来,不是耍流氓吗?
不成想右边的第一颗脑袋竟真的动了,畏畏缩缩地露出全身,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客人个子不高,体型苗条,踩着一双小巧绣花鞋低头走来,扭腰摆胯,特别妖娆。
这可吓到了吉大老板,掀开被子就要离开,却尴尬地发现自己下面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赶紧将被子重新盖上,拉到胸口捂个严实。
顾客终究是得体之人,在床榻前止住了小碎步,突然单膝跪下说了一句话,嗓音粗嗲,吉天相听不懂,只觉别扭。
看对方一身大红大紫的村花穿着,颇具东方特色,应该不是什么外国游客,只是不知道说的是哪里的方言,不像八大方言中的任何一种,突如其来的跪礼更是叫人摸不着头脑,后面那几个也没个眼力见,不知道过来给他这个老板解围。
吉天相只得裹着被子下床搀扶。
“使不得妹妹~咱有事说事,你要是饿了,我这虽不是饭馆,但还有口吃的,要是没地方去,我这正好也缺人,都好商量,咱先站起来说话。”
在吉大老板的亲自搀扶下,客人终于扭扭捏捏地站立起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绝世容颜!让吉大老板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短扇眉,砒霜脸,草莓腮,朱砂点唇心,跟尼玛死鬼一样!
当然,妆容特殊其实吉大老板还可以接受,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同人不同喜好,审美标准也不尽相同,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她嘴边那两撇飘逸的八字胡实在是破了吉天相的大防!
焯!炮娘!
吉天相吓得连连后退,被子从他身上滑落。
门口剩下的几颗脑袋见状,赶紧都跑进来跪在地上,说着同一句吉天相完全听不懂的话术。她们脸上的妆容都是类似的死鬼风格,好在总算没再看到胡子,衣着打扮以轻纱薄缕为主,白嫩肌肤若隐若现,勾人心弦,可吉天相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因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根本不是会所员工!
吉天相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了不对,心思电转,越转越慌。
不可能的!不会的!
他急急忙忙再去床上翻找手机,可翻着翻着突然顿住,盯着自己的胳膊陷入呆滞。
这两条可怜巴巴的“萝卜干”是怎么回事?
我四十五的爆管麒麟臂呢???
吉天相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双手疯狂自摸,越摸心越凉……
饱满的胸肌瘪了,巧克力腹肌化了,可以原地起飞的背阔摸不到了……拉开裤衩一看,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吐了无数次才蹲出来的究极牛蛙腿竟成了一双精细的筷子,白倒是挺白的,还是特喵的一次性筷子!
吉天相咧嘴凄凉一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十年的锤炼!十年来水煮鸡胸的精神折磨!毁于一旦!
喵~
那只猫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脚边磨蹭,似在安慰。
若在平时,面对如此可爱的小家伙,吉天相说什么也得蹲下来撸上两把,但是此刻他的心在滴血,灵魂在哭泣。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突然穿过人群,冲出房门,一路上鬼哭狼嚎,嗓音逐渐激昂~留下跪伏在地的六位“美人”面面相觑。
大门口,吉天相呆呆地站在路边,眼前是青砖泥地,是宽袍长裙,是肩舆马车,是牌坊雕楼……
柏油路呢?小汽车呢?高楼大厦呢?大长腿呢?
吉天相狠狠扇了自己一嘴巴,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强烈的痛楚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一切并不是梦!
也就是说,他吉天相......穿了!
“我日恁仙人,你妈拉个巴子,艹你十八辈#%@……”
愣了几秒钟,吉天相突然横眉怒目,指着头顶破口大骂,从妖魔鬼怪骂到漫天神佛,连外国的都没放过,最后弹尽粮绝,实在想不出新词儿来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仰面朝天,涕泗横流。
“为什么让我穿……为什么不早点穿……会所怎么办……爸妈怎么办……欠了一屁股债,让他们老俩口还吗?啊?我艹&@%#”
路上行人被这个穿着红色大裤衩的疯子吸引,纷纷促足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表示关心,不少热心妇人拿出刚刚买来的新鲜水果蔬菜甚至鸡蛋投喂,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招呼。
有大婶眼神不怎么好使,爱心倒是不小,激动之下,一筐鸡蛋愣是没中一个,倒有一个撇中了上方本就歪斜的匾额。
只听嘎吱一声轻响,匾额不稳,缓缓下滑,吓得众妇人连连后退。
吉天相抬头看去,匾额上三个大字,猩红耀眼,直中心头。
“花满楼”!
匾额滑落的速度并不快,但吉天相像是吓傻了一般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众妇惊呼,纷纷后退,无一人上前帮忙。
“花”字再次在吉天相的眼中放大,却在即将砸中时稳稳停在半空!
阳光刺眼,吉天相看不清来人样貌,只看到一袭大红衣袍,长发飘飘,青烟袅袅,还嗅到了一丝焦臭味道。
眼前一花,人和匾额已经摔进楼庭,红袍不见踪影。
六人匆忙从楼上跑下,局促地站在楼梯口,望着庭中肮脏颓废的身影不知所措。
二楼中央的正房,纸窗开出缝隙,一只狭长眼眸遥遥看来,目光中三分好奇,七分鄙夷,没一会儿,窗子又重新合上。
楼庭中央,吉天相坐在地上安静地注视着那块破旧匾额,不吵不闹,就像初二那年他辍学之后把自己锁在房间;就像他辞职前,被心爱之人抛弃后在马路上坐了一宿;就像回老家后茫然无措,在寒风中独坐田头。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安静消化,冷静思考。
吉天相是个普通人,会难过,会愤怒,会沮丧,也需要发泄,但不普通的是,他会努力静下心来面对现实,反省自己,然后找出方向。
只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方向很明确,那就是回去!他一定要回去!
可要怎么才能回去......他完全没有头绪。
小说吉天相平时也看,虽然不怎么喜欢看穿越类型,却也知道穿越题材大概的类型。
一般情况下,主角会有什么......带系统的,带强者残魂的,带秘籍神器的,体质能力逆天的,运气爆表的,身份特殊背景强大的等等等等,五花八门,数不胜数。开局虽有难易之分,但在主角光环的加持下总能乘风破浪,披荆斩棘,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这么想的话,吉天相不应该过于担心,但他从不是一个盲目乐观的人。
想要主角光环你得是主角才行,如果不是,要么提前杀青,要么悲剧一生。即便运气好,有幸成为作者笔下的关键人物,可谁又知道这位执笔作者是什么水平,写得好才能完本,反之不过废稿一张,谁知道他吉天相是不是那无数废纸中的一段简短开头,注定没有结果。
事实或许残酷,但吉天相没得选......谁也不能阻止他回去!他必须回去!
不是主角,老子就杀了主角取而代之!废物作者没有那个笔力,老子就自己书写传奇!
吉天相左眼泛红右眼浮绿,一股暴虐杀伐之气盘旋周身,凝而不散。
楼庭内气温陡降,楼梯口的几位“美人”莫名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