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庭里先是一片惊呼,随即响起阵阵嘲笑之声。
两位公子哥抓着绣花鞋,怒目而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给本公子出来!”
“是老子我!”
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吉天相抱着黑猫,不紧不慢地走到楼庭中央站定,看着地上凄惨可怜的粉裙阿姨,眼中满是愧疚。
海棠自然也注意到了吉天相,却是眼神躲闪,别过脸去不发一言。
倒不是对她这个不解风情,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主子依旧心怀恨意,而是此时此刻,她不敢暴露吉天相的身份,不想让这些人知道她们之间有任何关联,她怕!怕让这位刚刚从痴呆状态下恢复过来的可怜小主子陷入如她一般的耻辱甚至危险境地。
两位公子哥只扫了吉天相一眼,一个抄起木椅,一个抽出长凳,狞笑着冲来。
“哪里来的傻子!”
“找死!”
椅凳一左一右砸下,吉天相看都没看两位气势汹汹的公子哥一眼,站在原地淡定撸猫。
砰!
抄长凳的公子哥应声倒飞出去,砸在楼梯上没了动静,长凳断为两截。
珠珠站在吉天相身侧,有些嫌弃地在裤子上抹了抹小手,抽出肚兜里仅剩的一颗糖葫芦轻轻舔了起来。
另一边,拿椅子的公子哥则突然悬空而起,惊骇地望着轻易就将他连椅带人一并提起来的两米大汉,挤出一张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脸,赶紧松手坠下。
土豆并不领情,举着椅子作势要砸,吓得公子哥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吉天相轻蔑一笑,上前脱下衣服披在海棠身上,弯腰将人抱!抱!抱......
“咳咳~那什么土豆你过来一下。”
几次尝试之下,筋疲力竭的吉天相不得不叫来土豆,然后尴尬地站到一旁,不敢直视海棠埋怨的小眼神。
终于松懈下来的海棠在土豆怀中很快昏睡。
有左右两位护法贴身保护,那些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公子老爷哪里敢螳臂挡车,自寻死路,纷纷让出道来,有些甚至还躲到了姑娘们身后,实在可笑。
人已救到,吉天相不敢多做停留,加快脚下步伐,想趁着春满院没有反应过来前赶紧撤离。
可关键时刻,两位护法突然开始掉链子,定在原地迟迟不愿迈开步子。
顺着土豆的视线看去,吉天相的面色垮了下来,侧旁靠里的一张桌子上,一只烧鸡正撅着它的肥腚,发散致命魅力。
“土豆,咱先离开,回去哥就给你......”
他话未说完,土豆已经化身人形坦克,一路冲撞而去,吓得众人尖叫连连。
“珠珠,快拦住他......”
吉天相大急,赶紧朝珠珠求助,可扭头一看,身边哪里还有女侠的身影,人早就坐到另一张桌子上,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糕点。
焯!
吉天相顿感不妙,想去把人拉回来,可为时已晚!
大门突然砰的一声紧闭,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高一胖,一矮一瘦,高胖的按住了那只烧鸡,矮瘦的夺走了糕点。
烧鸡被夺,土豆大怒,握拳就砸,对方冷笑,同样出拳,两拳相撞,高胖大汉倒退一步,土豆却是退了两步,高下立判。
“土豆住手!”
见土豆还要再上,吉天相赶紧出声喝止。
“可是烧鸡......”
“保护好你海棠姨姨!”
土豆虽然不服,却还是听话的将椅子上的海棠护在身后,眼睛死死盯着高胖大汉手中的烧鸡。
而另一边的珠珠女侠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无视吉天相的呼唤,对抢夺自己糕点的矮小瘦子穷追不舍,桌椅翻飞,差点砸中吉天相。
好在那矮小瘦子身手虽然敏捷,像只猴子,却似乎不敢轻易近珠珠的身,只是躲闪。
“好了!别那么小气,给他们吧。”
上方传来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
矮小瘦子停下身形,将手中碟子甩出,砸在扔桌子的珠珠身上碎裂成渣,糕点还没来得及飞散,就被珠珠一个合掌全部拍在掌心,然后一口吞下。
女娃毫发未伤,矮小瘦子眯起了眼睛。
高胖汉子也将手中烧鸡扔了出去,却是扔在了地上,土豆弯腰将烧鸡捡起,在身上擦了擦后迫不及待地啃咬起来,满脸享受。
吉天相冷冷看了眼高胖汉子,后者回了个残忍笑容,挑衅意味十足。
吉天相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抬头看向二楼,勾栏上扶着一个大胖子,下巴至少有三层,个子不算高,体型极其臃肿,身上套了件宽大黑袍,绣在上面的金子比布料还多,远看就像一鼎金钟,怀中依偎着一位美艳紫裙,服饰妆容与紫罗几乎一模一样,却比紫罗要妩媚得多。
正主来了!
吉天相观察大胖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脸上肥肉舒展开来,和气道:“小兄弟面生,看这身别致的穿着,不像是咱们中州人士。”
“那是你眼拙,本少可是实打实的中州美男!”
吉天相扯了扯嘴角,拉过一张椅子安然坐下,淡定抚摸腿上黑猫,笑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呵呵呵~”大胖子笑了起来,脸上肥肉一阵乱颤,“小兄弟说笑了,若是中州人士,又怎么会不认识我钱宝山呢?”
“呵呵~你很有名吗?”
吉天相不屑一笑,翘着二郎腿,一副有恃无恐地嚣张模样。然而谁都没注意到,他夹在腿间的左手已经快要掐下一块腿根肉来。
“哈哈哈哈~~”
钱宝山仰面大笑,全身都在颤动,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看向吉天相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然而下一秒,钱宝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指着下方众人寒声道:“你问问他们,谁不认识我钱宝山?谁敢不认识我钱宝山?”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抬头,除了吉天相,他拱了拱手,淡淡道:“原来是钱大爷,久仰久仰!”
钱宝山再次眯眼,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此人身份,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可对方在得知他身份后依旧有恃无恐,实在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难不成是外州大家出来历练的子嗣?
“呵呵~好说好说,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贵姓吉,名祥,叫我祥哥或者祥爷都可以。”
吉天相抬腿换了一边,继续云淡风轻地逗猫,也让麻木的左腿根子好好缓缓。
吉姓?他可不记得外州有哪个大宗大族是吉姓,就算有,也不在他钱家需要谨慎对待的名单之列。
想到这里,钱宝山的脸色冷了下来。
“大胆!”
依偎在钱宝山怀中的紫衣女子突然厉喝出声。
“你才大胆!区区贱婢,大人议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哪知吉天相丝毫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呛声回怼,眼神冷酷的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紫裙女子被他的气势吓到,一时间竟有些畏缩,委屈地看向钱宝山,后者从她的衣裙中抽回手,拍了把背后翘挺,紫裙会意,下到梯台,突然开始翩翩起舞。
于此同时,二楼两侧的房间走出四女,簇拥在钱宝山的身上。四女穿着四种不同颜色的裙子,妆容衣着又与花满楼的兰、荷、菊、梅无差,只是布料更少。
钱宝山左拥右抱,眯眼质问道:“不知吉小哥来我春满院所为何事?”
“当然是找姑娘消遣,还能跟你聊天不成?”
吉天相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忘挑衅。
钱宝山知道他在打马虎眼儿,心生厌倦,不再掩饰,开门见山道:“英雄救美得有实力,不知道吉小哥的实力如何?”
梯台上舞姿婀娜的紫裙缓缓走下楼梯,绕着吉天相扭动不停。如此近距离的诱惑,吉大魔法师根本忍耐不住,血脉逐渐喷张,即使右腿根子都快被掐烂,也难以压住恶龙抬头的趋势。
首当其冲的黑猫受到惊吓,上去就是一爪子,疼得吉天相捂裆弯腰,与此同时,一根泛着寒光的紫簪擦过他的头皮牢牢扎在椅背上。
吉天相惊出一身冷汗,突然虚晃一招海底捞月,吓得紫裙松开簪子退后闪过。
拔出簪子在手里掂了掂,吉天相突然嗤笑道:“你不如紫罗!”
紫裙面色大变,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突然抬起大长腿,径直踢向吉天相的喉咙。
“你是花满楼的人?”
楼上适时传来声音,紫裙的小脚稳稳停在吉天相的喉咙,脚尖指甲与喉结几乎贴在一起。吉天相强忍咽唾沫的冲动,瞪大两颗招子一眨不眨,笑容逐渐淫荡。紫裙满脸嫌弃,却是丝毫没有挪开玉足的意思,反而缓缓逼近。
吉天相无奈,只得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淡淡道:“准确来讲,本少乃是花满楼的主子!”
主子?新主子?
钱宝山面无表情地在二楼俯视着吉天相,彷佛在看一只蝼蚁。
紫裙的身体一直在前倾,吉天相甚至能够感觉到喉结上的皮肤被她的脚趾甲一点一点切割开。
“哈哈哈~”
钱宝山突然大笑,在四女的搀扶下,费力地从楼上走下来。
木梯不堪重负,嘎吱作响。
于此同时,紫裙单腿回旋转身,接着她的动作继续舞蹈,重新回到了梯台上。
吉天相摸了摸喉咙上溢血的口子,才敢咽下唾沫,脸上表情却是意犹未尽,眼中满是惋惜。
“吉老弟大驾光临!老哥我有失远迎啊~恕罪恕罪~”
钱宝山上来就握住吉天相的双手,笑容前所未有的和善,大拇指上几近透明的白底翡翠扳指也是前所未有的耀眼,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故友,就差泪洒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