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点头,敬山公说的没错。九方月睁着大眼睛,闪闪亮亮,罕见地没有反驳挖苦敬山公。
“女娃娃我知道,倒是你,小兄弟,你有师父吗?”
话语如同惊雷在苏安心中炸响!他身体一颤。你有师父吗?幽幽话语形成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如同一串烙印,深深印在眼前黑暗的幕布上,挥之不去。我...有师父吗?他这样问自己,回想起师父的决然冷冽,苏安心脏绞痛。他始终牢记临走前,师父所述的,三个不许:
不许留恋,
不许提及,
不许回来。
苏安目光空洞,声音颤抖,“我...没有师父...”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仿佛坠入冰窟,如同死一般,寂静,感受不到温度,跳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我真的没有师父吗?十二年的光阴教诲又算什么呢?
九方月与苏安相处几天,最先察觉到他的异样。他看着苏安,这个稚嫩少年似乎是在害怕?在彷徨?她搞不明白,苏安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奇怪,难道真有无师自通的天才?”敬山公不合时宜地发问。
白启相似乎看出什么,一把拉住敬山公,夸张大声道:“说到底,我也是无师自通啊,你们这些做师父师叔的,连个像样的功法都没有传授给我。”白启相表现的十分悲壮。
“好好好,启相,没想到你小子,平日里温顺老实,原来早就看我们几个老家伙不顺眼了啊,哎,养了个白眼狼啊!”敬山公摇着食指,似笑非笑,扬手要去打白启相。
白启相抱头蹲在地上,连忙求饶。
苏安看着搞怪的二人,沉闷的心思稍稍缓解,九方月也噗嗤笑出了声。
爷孙俩闹了一会,方才停息。苏安看着二人嬉闹的样子,思绪又被带回了遥远的以前。小时与师父在一起的时光。师父不苟言笑,总是板着脸,但自己调皮,跑出去玩,膝盖摔伤,是师父背着自己回家,耐心敷药。有任何问题,师父总会一一解答,在苏安的印象里,他像巨人一样高大。
苏安抚摸衣衫下的玉佩,心中像喝了药一样发苦。
九方月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苏安的头,苏安吃痛,顿时捂住脑袋,茫然无措。
“别想啦,快收拾收拾,我们就要出发了。”
就在苏安思绪飘散的时候,大师兄已经安排好了,即刻出发,如果运气好,晚上前应该可以到达有间客栈,位于中途的一间客栈,很受旅人欢迎。
“奥奥,好...好的。”苏安回过神来,就去收拾东西,将银星枪斜背身上。
“安兄弟,你的枪,能给我看看吗?”白启相看着苏安背上的枪,问道。
“当然可以。”苏安取下银枪,递过去,白启相双手捧着接过。
枪身闪耀着淡淡的金属之光,雕琢着古朴的花纹,枪尖如星辰,寒芒点点,上面留下大大小小的缺口。
“这把枪有名字吗?”
“它叫银星。”
“通体银白,寒芒如星辰,银星,好名字!”白启相爽朗一笑,将枪双手归还。
苏安取回银星枪,握住枪身,冰凉如潮水般袭来。仰望枪身,这是师父在他十二岁那年给他的,师父说,自己性格温软,练枪增长气魄,以免受人欺负。
敬山公也走过来,上下打量银星,赞叹了一番,好枪!于是又三人围绕这杆枪转圈,点头赞叹。
“我说,你们几个,对着一杆枪,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不腻吗?”九方月见他们不想着拾掇包裹,反而在一杆枪上浪费时间,恼怒道。
几人讪讪一笑,点头哈腰,像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在这里,她就是姑奶奶!”敬山公压低嗓音诉苦。
“是吗?没想到九方姑娘这么有权威!”白启相惊讶张嘴。
“没感觉,我已经习惯了。”苏安无所谓地摊摊手。
“好男儿,就该这样!”二人双双对着苏安竖起大拇指,愿天下好男儿不再受到女人的压迫。
“喂,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不不不,不敢不敢!怎么会说你坏话呢!”敬山公不经过小脑思考,脱口而出。苏安与白启相二人,目瞪口呆,留给他一个暖意的微笑,默默快速走开。
不!不要丢下我!敬山公看着离去的二人,心中呐喊。
“老头,本小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为老不尊的家伙,哼!”九方月一顿挖苦,敬山公的一世尊严碎裂一地,他虽为千机门兼爱门门主,碍于九方月的身份,却不敢还嘴。
门主他...碎了!
三人收拾好,出发了。千机门大门前,却没有看到一名弟子,孤零零的三人站在风中。敬山公说去取一样东西,让他们等待。
“大师兄,怎么看不到一个人?”苏安不是千机门的人,觉得叫大师兄顺口,就叫了。
“哎,最近是三门机关大比拼的日子,师弟们都参赛去了。”白启相苦恼道。“每年的这时候,弟子们都会携带自己制作的机关,那场面,十分热闹啊。”他说着,有些神往。
“你好像很惋惜?”九方月问道。
“是啊,看到各种奇思妙想的机关术,怎能不令人振奋!”
苏安对这些机关术不感兴趣,担忧起如何上路,“大师兄,我们就走过去吗?”
“放心,自有妙计,马上就来了。”白启相自信满满。
苏安与九方月点点头,无非是马匹之类的代步工具。
“来了...来了...”敬山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腋下夹着木块制成的不知什么东西。
“师叔,你怎么这么慢!快打开看看!”头一次见到白启相这么亢奋。
敬山公倚着木块,大口呼吸,平复下来,通红的脸看着苏安二人,邪魅一笑。
“看!非攻门继平衡车后的又一机关力作,木牛流马!还是老夫特地去非攻门那里抢来的。”他边喘着粗气边说道,“只要坐上它,日行千里不是梦!”
“好!好咦!”白启相神采飞扬,鼓掌庆贺。
白启相与敬山公胯下一人一辆木牛流马,脚一踹一蹬,沿着大门转圈圈。
苏安与九方月像吃了苦瓜,呆呆怔住,伫立在原地,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