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宪二十四年秋,大乾王朝北部边疆的荒州地区。
狂风裹挟着层层乌云自远方吹来,遮天蔽日。从远处看好似一个大锅盖子将荒州罩在了里面。
在荒州中南部的一个小县城中,一个青年吃力的背着一头死去的野兽,在城中走着,从野猪脖子处插着的一支箭矢不难看出这只野猪死于弓箭。
王记当铺
随着吱呀一声声响,两扇略显陈旧的木门被青年缓缓推开,听到声响的当铺掌柜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处,当他看到青年后,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容。
“哎呀,小洛啊,又打到这么大一头野猪啊,真是辛苦你了。”
当铺掌柜笑着递过一碗凉水,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青年没有推辞,接过碗一饮而尽,然后将扛着的野猪缓缓放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叔,给我称一下,看看这畜牲能买几两银子!”
“得嘞!”
当铺掌柜连忙叫来了几个壮汉将野猪抬了起来,放到大称上称量了一下,然后满脸笑容的对青年说到:“一共三两银子,啧啧,这畜牲是真的肥啊。”
谁知青年听完掌柜的话后脸色一变,他伸手拦住了准备将野猪抬进库房里的壮汉,厉声说道:“哎,前几天这么大野猪还能卖五两银子呢,怎么今天直接缩了一半?掌柜的,你是不是称错了?”
当铺掌柜连忙笑了起来:“唉,小洛啊,你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城里不太平,城内到处都是从北边逃难来的灾民,人多了,消耗的粮食也多,我老婆信佛,看不得别人受苦,所以我只能含泪自掏腰包来买粮食去救济灾民,唉!”
说罢,掌柜的眉头一皱,似有泪水在眼眶中堆积。
谁知青年并不领情,反而冷笑道:“老王啊,咱俩认识也算一年了,这一年里,承蒙你的照顾,我和留香也算是平平安安的过来了,但是....”
青年的嘴角一勾,瞅着掌柜,似笑非笑到:“上回咱俩喝酒,你喝醉后可是亲口告诉过我你老婆在十年前就得痨病死了,你搁这跟我玩无中生婆呢?”
掌柜的笑得越发谄媚,他笑着说道:“这...酒后乱性,胡言乱语,不得当真啊。”
“哦,所以你之前说的什么照顾我也是假的了?”
“不,不是...”
“哦,王掌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青年戏谑的笑道。
掌柜抹了一把汗,收起了笑容,他看着青年,痛心疾首的说到:“哎呀,小洛啊,你就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吧,现在城内越来越不安全,有钱的都往南边去了,只剩下咱这些没钱没背景的留着等死,别的不说,就说这几天你上山打猎时,有没有看见他们口中说的疯子?”
听到掌柜的话后,青年眉头一皱,确实,这几天城内的风声很紧,他前几天在山上打猎时也看见过这些疯子,不过...
“王叔,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你是不是也得体谅体谅我啊,毕竟我每天都得冒着生命危险出去打猎,这头野猪的价钱...是不是得提提啊?”
“哎呀,见外了见外了...”
眼见诱惑无用,掌柜的语气冰冷的对青年说道:“小洛,我不说别的,就这头野猪我给你三两银子,你接不接受?”
“隔壁老李家杂货铺好像也收野味,我去问问。”
说罢,青年拎起野猪就走,旁边的壮汉想要阻拦,伸手按住野猪,却被青年一把提起,青年的力气大的惊人!
“唉,等等,有话好说啊!!!”
眼见青年走到了门口,掌柜的不顾自己肥胖的身材,爆发出极大的潜力拉住了快要出门的青年。
“王叔,你终于回心转意了?”青年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掌柜的一边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对青年比着口型,意思是“有话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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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过一番友好的商谈后,这头野猪最终以四两六钱银子成交,在掌柜幽怨目光的注视下,青年迈步走出了当铺的大门。
天空更加阴沉了,浓稠的黑云堆积在小城的上空,显出末日般的景象。
望着阴沉的天色,青年嘴角一勾,捏了捏怀里的四两银子,大步向一条小巷中走去。
青年的名字叫做洛无殇,18岁,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每天都出去打猎,靠着打猎赚的钱维持生活。
但实际上洛无殇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的前世是一颗蔚蓝的星球上的一个普通的历史系大学生,只因一天纵欲过度,意外的来到了这个与他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并顶着这副身躯生活了18年。
在这18年间,他由最初的恐慌到现在的淡然,心境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这或许与这个世界的洛无殇的悲惨遭遇有关。
别看洛无殇现在无父无母,但实际上,在3年前,他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洛无殇的祖父叫做洛学文,字子敬,官拜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封为太子少保。执掌朝廷一十九年,年轻时曾任詹事府詹事,被天宪帝尊称为“吾师”。
洛无殇的父亲叫做洛旌国,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此人是个武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洛旌国镇守北凉尽十载,戎马一生,百战沙场,被封为卫国公。
按理说,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就算是败家子也不可能混到靠打猎谋生,但洛无殇偏就做到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3年前。
那一年,北方战事频繁,社会动荡不安,偏偏这一年北方大旱,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大乾军队被北方蛮族杀的丢盔弃甲,连连败退。有尽十万百姓死于北方蛮族之手。
消息传回京城,举朝震动,时任左都御史上书天宪帝,弹劾洛学文贪污受贿,欺君罔上,致使北境被北蛮攻陷。
当天宪帝看到奏折之后,龙颜大怒,当即就下令,洛旌国身为卫国公,贪污受贿,欺君罔上,致使北境被北蛮攻破,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洛旌国其罪当诛。
而洛学文教子无方,欺君罔上,贪污受贿,为政害民,与洛旌国同罪。
此事的结局是:洛学文,洛旌国判斩立决,家中女眷充入教坊司。诺大的洛家,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徒留下洛无殇一个。
而洛无殇本来也是要和他老爹一起上法场的,只是因为天宪帝看在他祖父和父亲的面上,特赦了他,剥夺了他的一切官职爵位,将他赶出了京城。
再次之后,孑然一身的他便来到了荒州谋生。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使干燥的空气中多出了一丝湿润。
洛无殇从回忆中醒来,看着这座破败的小城,再联想到之前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不能为你们报仇,但我至少能好好活下去,希望能给你们在天之灵一点慰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