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不好吧？”

　　李旺新眉头紧皱，试探性地问陆羽。

　　“要是把整仓的材料全都拉出去送检，到时候再整仓的材料拉回来，卸货，装架……”

　　“这一系列要是折腾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预算呢。”

　　慌张的远不止李旺新一个，何满很快也语气急切的说道：“就是啊老板，这，这不好吧。”

　　“太麻烦工人们了……”

　　没等话音落下，孙有责也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认为这样做也不妥。”

　　“假如只有这一批材料有毒，那么其他的盲盒生产应该是不受到影响的。”

　　“工人们还得需要这批材料才能继续生产。”

　　“总不能因为配合指导组的调查而让我们全体停工吧。”

　　陆羽面上没有表露什么，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你们三个，还是自己下属的员工吗？

　　怎么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一个个就都这么急着来反对。

　　这几个家伙，背后是不是都各自藏了什么猫腻，一时间看起来都多了几分可疑。

　　总不会事情查到最后，要在你们中间来个经典三选一吧。

　　拜托，我可不是戴眼镜的小学生名侦探。

　　“你们一个二个的，倒是都说的头头是道。”

　　“怎么没本事把订购有毒材料的人给抓出来？”

　　陆羽厉声问责。

　　几人噤声，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严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陆羽这会儿是在演戏给自己看。

　　“陆老板，这会儿知道严厉调查，早干嘛去了？”

　　“不管这批材料是来源于哪，你都逃不了是第一责任人。”

　　陆羽笑笑回应道：“严组长不会真当我不懂法吧？”

　　“总是拿什么第一责任人来恐吓我。”

　　“实际上，如果你肯对这整个仓库的材料做个全面检查，就知道我陆羽一直以来进购的材料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这一批有毒材料的来源严组长难道就不好奇吗？”

　　陆羽在场间踱步，有条不紊的说着：“第一，如果这批有毒材料是我厂跟一直以来保持合作的上游供应链拿的货，那么就说明是上游供应商出了问题。”

　　“而据我所知，像那样的原料厂家，所供给的远不止我们一间玩具厂。”

　　“这样的话，如果这批货散出去，那么遭到波及的远不止我噗噗玛特一家，甚至整个地区都要遭其毒害，那么，调查组应该做的工作，可就远远不止调查我陆羽这么简单。”

　　严东皱眉，仔细思考着陆羽说的话。

　　见他不答，陆羽又继续说道：“第二，如果源头厂家的这一批材料到了其他厂商那里没有问题，而单单是我的厂里出现了有毒材料，那么敢问严组长，您真的相信这里边没有人从中作祟吗？”

　　“是有人以次充好，又或者有人把原本的材料调了包。”

　　“如果不抓住有毒材料的源头，相比于我一家企业受罚，让藏在暗处的祸首继续为非作歹，那样的危害才叫大呢。”

　　陆羽的话，字字在理。

　　听得严东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陆老板，我可以理解为您已经承认这批材料是有毒的了吗？”

　　“严组长，调查报告不是在您手里吗？您这不是明知故问。既然事实如此，我承认与不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抛开既定的罪责不谈，是否要追查背后的原因，陆某也已经为严组长分析过个中利害。言尽于此，全交由严组长做个判断。”

　　言毕，陆羽不再作声。

　　举起手里喂喝完的水，又饮了一口，刚才那番长篇大论，实在是惹得人有些口干舌燥。

　　严东皱起眉头，托着下巴往口袋里摸了摸，一副沉思的模样。

　　一时间忘了厂里禁烟的规定。

　　“严组长。”

　　“烟。”

　　陆羽见状，提醒一句。

　　严东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香烟叼在了嘴边。

　　又赶忙把这支香烟收回烟盒，满脸尽是烦躁。

　　“你们几个清点一下。”

　　“看看这间仓库里一共有多少箱材料。”

　　一直跟在身后的几名调查组成员出列，朗声答是。

　　李荣森一时间没看明白，凑上去问这是什么意思。

　　“啧，什么意思？”

　　“你们陆老板的意思。”

　　“我倒要查查看，你们噗噗玛特到底还有多少有毒材料堆放在这里。”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一并清算。”

　　说罢，严东又转过头来看着陆羽：“陆老板，我真希望这些材料如你所说，除了我们查到的那批，全都是合格用料。”

　　“到时候，我们调查组也会酌情考虑陆老板的建议。”

　　“考虑到有可能已经有部分含有有害物质的商品流入市场，这几天噗噗玛特的所有门店必须关门。”

　　陆羽闻言，嗤之以鼻。

　　“没有证据的时候。”

　　“调查组也没权禁止我们合法经营吧。”

　　“况且您也看到了，除了您抽查的这一箱有毒材料开了封，其他的都还是完整的包装在这里。”

　　“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已证实的有毒材料并没有投入生产’，对吧。”

　　严东咬牙，心想这陆羽还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20岁左右，一个青年那么简单。

　　唬是唬不住的。

　　不过陆羽也知道，既然要利用调查组为自己翻身，那么就要给对方留些面子。

　　“在调查组出结果之前，我可以保证工厂里的流水线暂时停工，避免有毒材料进入生产。”

　　陆羽走到有问题的那批货架前，拍拍其中一个木箱。

　　“这些有毒材料，我是绝对不会用的。”

　　“这是我的良心。”

　　陆羽眼神诚挚，目光和严东对上。

　　严东看着陆羽的眼神，沉思良久。

　　或许是烟瘾实在犯了，又或许今日陆羽的态度，真让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真不是自己一开始所想的那种黑心商人。

　　“你们先整理着。”

　　“我出去抽根烟。”

　　调查组的众人连忙一排一排的清点起货物。

　　玩具厂的众人互相看看，李荣森也不知道陆羽这样做究竟是好是坏。

　　但既然调查组都听了陆羽的，他们这些本就是陆羽员工的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身在屋檐下。

　　好好听话干活就是了。

　　……

　　“好好干活啊，不许偷懒。”

　　耳边传来组长的呵斥，柯晓凡叹了口气，继续擦拭着地板。

　　心想着哪里有偷懒这一说。

　　还有一个小时，今晚林家的晚宴就要开场，这些时间对应剩下的工作量，分明完全不够用啊！

　　“这么大个豪门，也不多招些人手。”

　　柯晓凡小声念着，声音还是传到了组长的耳朵里。

　　“好了。”

　　“干好自己分内的事，那些都不是我们需要操心的。”

　　说罢，组长又看见远处一个小工正在走廊上清扫灰尘，踩着皮鞋哒哒的，走过去指导工作。

　　“麻利点。”

　　“别磨磨蹭蹭的。”

　　柯晓凡把抹布投入一旁的水盆，涮洗几下。

　　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在上学的妹妹，实在缺钱用。

　　自己光在噗噗玛特做个收银员的工作，日子也算是自在的很。

　　哪里需要来林家做这下人的工作？

　　正这样想着，一双高跟鞋哒哒的走到自己面前。

　　顺着鞋面向上看去，一位黑色长发身着连衣裙，盛装打扮的精致女士正看着自己。

　　年轻，漂亮，优雅。

　　举手投足间，带着豪门特有的高贵气质。

　　正是林家的大小姐，林依晴。

　　柯晓凡见是雇主家的大小姐，一下子慌了神，手里的抹布没拿稳掉进水盆里，溅起些水花。

　　有些溅到地板，有些则差点溅到林依晴的鞋上。

　　慌忙伸出手去擦拭地板上的水渍。

　　“对不起，大小姐。”

　　“是我太毛手毛脚了。”

　　“我这就把地板擦干净。”

　　林依晴倒是不怪罪他，反倒是蹲下身子来看着柯晓凡。

　　“你是不是叫柯晓凡？”

　　柯晓凡猛地抬头，看着林依晴那双漂亮的眼睛，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是，是的。”

　　这个大小姐，怎么会记得我一个临时工的名字？

　　难不成是组长给主人家打了我的小报告？

　　组长那家伙，不会想要扣我工资吧？

　　林依晴得到柯晓凡肯定的回答，微笑点头。

　　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眸子里闪烁着荧光，脸上也浮现出了开心的笑颜。

　　“你是不是在噗噗玛特打工？”

　　“嗯。”柯晓凡如实答道。

　　“那么，你的老板是不是……”

　　“陆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