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耀挠挠头，面对满脸笑容，热情似火的陈强兵，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爷，您别喊咱们恩人，这么喊搞得咱们的关系多见外。我和志多都算一同上山过的关系，您喊我光耀就得。”
林光耀拉着一旁因为重逢而眼里充满喜悦的陈志多说道。
陈强兵打量几人，看见林光耀眼里的认真，他纠结片刻。
“嗐，恩人这么坚持，老汉就不要这张脸皮了，喊您光耀，好不？”
“没事，大爷，喊我光耀，显得咱们关系近。”
“好好好”
陈强兵局促地点头。
林光耀往旁边望，见到陈强兵的蛇皮袋。
“大爷，俺帮你把东西摆出来，时候不早了，能快些卖就快些卖。”
陈强兵感动得双手颤抖，连连喊道：
“行啊光耀，你和光辉都是大好人啊。”
林光耀摆手。
“举手之劳，可不敢这么讲。”
林光耀打开蛇皮袋子，最上层是陈强兵种的小青菜，还有少量蕹菜，再往下有些旱黄瓜，癞瓜，洋柿子，茄包子，种类繁多，但是数量有限。
“大爷，你咋种这么多品种的菜，分得多少田。”
陈强兵嘴角哆嗦，许久才吐出话语：
“俺家人少，算上志多才四口人，俺儿媳妇和俺媳妇，其中两个娘们。前些年包干到户，给俺分的地就不多，全是些边角料。只能零零碎碎种些东西吃和卖。”
陈强兵略显苦涩地说道。
林光耀一下子沉默，几天前林光耀家也吃不上饭，但是好歹林光耀家至少劳动力多，陈强兵家里只有他一个老，陈志多一个小。
这时，陈志多走来，他默默地放下背上的小蛇皮袋。
他费力地从小蛇皮袋里拉出一只野兔，几朵白花脸。
“爷爷从林子里采到的，就是我上次迷路那次。”
陈志多说到一半，不好意思地捂脸，说不下去。
陈强兵盯着摆满蛇皮袋的作物，满意地挑眉。
“上次进林子运气好，扯到几朵白花脸，还撞见一头野兔。家里的生活该会好些，也能有余钱给志多上学。”
林光耀闻言扭头，八卦道：
“大爷，志多上几年级。”
“之前没上学哩，这不，村里要求小孩子得上小学，我想着...”
陈强兵溺爱地看向正在分拣蔬菜的陈志多。
“家里的独苗，给他个机会试试。”
“哪所小学？”
“志英小学喂，黄龙村哪有学校。就是劳累他，每天早上走路，也劳累俺，上山怕是没时间了也不敢上，只得种种地了。”
陈强兵豁达地笑。
“原本我想着，如果那次上山没捞到山货，光凭种田这点玩意儿，供不了他读书。但是山神开恩，俺打猎到野兔，又撞见白花脸，天意吧。”
林光耀没说话，他和陈志多一个忙前，一个忙后，把货物摆得井井有条。
林光耀捂着酸疼的腰，他起身。
“大爷，帮您到这，我和家里小孩子商量好，得逛逛集市，现在还没去，他们要戳我脊梁骨了。”
陈强兵连忙握住林光耀的手，深深欠身鞠躬。
“谢谢你光耀，费你太多事儿了。”
林光耀搀扶陈强兵。
“互帮互助。”
林光耀目光看向陈志多，神色不言而喻。
陈强兵看向孙子陈志多。
“志多，你跟光耀，一块去逛逛，跟在我这个老头子身边没劲。”
陈志多拨浪鼓般摇头，他倔强地盯着老人。
“爷爷，俺不去，俺得帮你卖菜。“
“我自己就可以。”
“不去。”
“得了光耀，俺孙子倔，不去就算，不麻烦你。”
林光耀点头，不再坚持，他走回摊位。林小安林小花眼巴巴地望着他。
林光耀对大哥说：
“大哥，俺带两娃子去玩，答应他俩的事儿一个没干，要等休市了他俩不骂死我。”
林光耀摸摸鼻子，面色略显尴尬。
大哥忍俊不禁，挥挥手，目睹三人背影再次消失。
林光耀左右各牵一只小手，在集市穿行，他现在擦亮眼睛，目光在摊位之间流转。
“西瓜...西瓜...西瓜搁哪呢？”
林光耀一不留神，林小安滑溜地抹开林光耀的手，窜到一辆两轮手推车前，手推车周围围满了人，大多数是孩子，里三层外三层。
林光耀苦笑一声，牵着林小花，跟上林光耀。
“小叔，这里有好多人哟，都拿着白色的棍子舔。”
手推车旁摆放一个泡沫箱子，箱子外侧用刷子涂上白漆，写着“冰棍”。泡沫箱子表面盖着一层大棉被。
“冰棍哩，卖冰棍，好吃的白糖冰果儿。”
大娘站在青石台阶上吆喝，人群蜂拥而至，孩子们纠缠长辈，指向泡沫箱子。
“小叔，我想吃冰棍，妈妈带我来过集市，她都不让我吃，说会吃肚痛。”
“买两根，你和小花各一根，不能吃多。”
林光耀掏出一毛钱，递给林小安。
“你自己去买，我在这看你。”
林小安接过一毛钱，蹦蹦跳跳地凑近。
不一会儿，他握着两根糖水冰棍，挤出人群，递给林小花。
“谢谢哥哥。”
林小花甜甜地说道。
林小安舔两口，冷得直哆嗦，但是继续如痴如醉地舔食，清亮而甜蜜的味道刺激他，林小安满脸笑容。
“小叔，你吃吗？”
林小安后知后觉，将缩小一半的冰棍，高举给林光耀。
“俺不吃，看着你俩吃我就满足了。”
林光耀拉着两个左看右看地好奇宝宝，往集市里走。
买冰棍的，烤地瓜的，买糖葫芦的，修锅补鞋的，甚至买衣服的充斥道路两边，把集市烘托得热闹非凡。
叫卖声，砍价声，杂耍声，喝彩声此起彼伏，平添无数烟火气。
两个孩子一会儿跑去看杂耍，一会儿跑去看捏糖人，手艺人手上功夫玩出花，澄黄的糖浆化作人形，使出十八般武艺，形象逐渐明晰。
两娃娃又扯着林光耀的袖口，支支吾吾。
最后，两人一同吃一支“孙悟空”，跟在林光耀屁股后头乐开花。
林光耀走走停停，又在馒头摊买了一布袋杂面馒头，大概五六个，还有两个珍贵的白面馒头，准备带回家给老爹他们尝尝。
不久后，林光耀终于在嘈杂的人群中见到一家西瓜贩子。
西瓜贩子驾着驴车，驴车上垫厚厚的稻草，西瓜有翠绿的外皮，颜色浓郁而鲜亮。
林小安正在一口口舔着糖人，他拉拉林光耀的衣角，含糊地说道：
“小叔...西瓜，给爹爹吃。”
林光耀揉揉小安的脑袋。
“亏你还想得到你爹。”
“明明小花吃的最多，我都是吃小花剩下的。”
林小安撇撇嘴说道。
林光耀走向西瓜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