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冠文站在门诊楼前，一边感受着周围人群的情绪，一边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刚才他没有准备，被王振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虽然搪塞过去了，却不得不防对方杀个回马枪。

　　而且根据王振家说的，可以判定伤害原身的凶手已经露头，所以，他必须准备充足，以防万一。

　　“哎，我的钱呢？哎呀，有人偷了我的钱！”

　　“你别走，刚才就是你一直在我旁边挤来挤去的！”

　　“谁挤你了，你别诬赖好人！”

　　“就是你挤的我，你别走，你把手张开，你袖子里是不是藏东西了！”

　　“呀，是镊子，这人真是小偷！”

　　“可不是嘛！刚才我就发现他偷瞄我，我把布兜抱在怀里后，他才不往我这边靠了！”

　　“那是给我孩子看病的钱，你把钱还我！”

　　“别特么废话，老子没拿你的钱！”

　　“大家伙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

　　门诊部里传出来一阵吵嚷声，崔冠文刚想进去看看，楼门就被猛地拉开，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手中攥着一把比手臂还长的大镊子，后面追着一群人，口中叫着“抓小偷”。

　　崔冠文像是让路似的侧了一步，脚下不露痕迹地使出一招撤步蹬踢，脚尖在小偷正要落地的小腿上点了一下。

　　“哎呦，我......”和崔冠文错身而过的小偷，刚直起躬着的腰，就平扑着摔了出去。

　　随后追出来的人们，看着小偷滚下台阶，立刻围了上去。

　　“叫你偷钱！”

　　“这是人家救命钱！”

　　几个男的一边骂，一边对抱着脑袋的小偷拳打脚踢。

　　“就是，这帮小偷可太缺德了啊，偷人家救命钱！”

　　“恶有恶报，你倒是跑啊！”

　　几个胆大的女的上去按住小偷又是掐，又是拧的。

　　旁边的一些人知道被打的人是小偷后，立刻查看起自己的物品，随后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

　　“哎呀，他出血了！”

　　“甭管，流血流死才好呢！”

　　......

　　烈日当空，崔冠文慢慢地移动着脚步，游离在人群之外。

　　影子从人们身上掠过，贪婪地吸取着愤怒的情绪。

　　忽然，崔冠文在人群里发现一股愤怒、悲戚、急迫交织在一起的情绪。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对方是一个年纪不大，有点大小眼的青年。

　　这个大小眼青年一会儿看向蜷在地上的小偷，一会儿又瞥向不远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

　　“小偷的同伙？”崔冠文往后退了半步，让影子重新搭在了大小眼青年的身上。

　　随着情绪缓缓地释放，大小眼青年的双拳紧握，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远处的那个中年人似乎发现不妥，连忙拨开人群，朝大小眼青年走去。

　　崔冠文见状，连忙加快了情绪的释放速度。

　　大小眼青年感觉一股狂怒堵在胸腔里，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他伸手推开面前的几个人，大喝道：“都特么给我滚开，还想打死人啊！”

　　“干什么！”

　　“哎嗨，我们打小偷关你什么事！”

　　“他是小偷的同伙！”

　　“揍他，他和小偷是一伙的。“

　　群情激奋下，人们一拥而上，无数的拳脚瞬间就把大小眼青年给淹没了。

　　待崔冠文再去找那个中年人的时候，发现那个中年人已经飞快地转身，跑出了医院大门。

　　“有瑕疵！”崔冠文耸了下肩膀，又吸收了不少情绪，才搓着手指，快步离开了门诊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吸收了这么多的情绪，似乎已经达到影子承受的极限，心里竟然产生了一股想要挤到人群里，踹上两脚的冲动。

　　来到医院大门旁边的大树下，影子和树荫融合在一起，漫过沟渠，无限伸展，崔冠文心中的躁动也随之一空。

　　“咦？”崔冠文感觉到异样，试着站到大树的影子外面，果然冲动又在胸腔中泛起。

　　等他再次走进树荫中，心中又是一松。

　　“有点意思哈！”崔冠文拍了拍大树，心中思考着心情变幻的原由和可利用的方向。

　　蔡俊松骑着车子，远远地就看见大外甥等在路旁，连忙紧蹬了两下，笑着说道：“石头，等着急了吧！”

　　“没有，病房里闷，出来透透气！”崔冠文伸手扶住车把，好奇地问道：“老舅，什么事啊，升官了吗？瞧您笑的，都能看见后槽牙了！”

　　“升什么官，我又不是官迷，一个指导员就够我干的了！”蔡俊松摘掉帽子擦了擦汗，依旧笑容满面。

　　“您要身手有身手，要经验有经验，最差也得弄个所长当当！”崔冠文捧了两句，蔡俊松的嘴角咧得愈发地大了。

　　“臭小子！”蔡俊松笑骂了一句，才小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把这事合计了一遍，觉得有些蹊跷。按理说事发地在咱们城东，你也是城东人，而那几个伤你的小子虽然是城西的，但又不是百万庄的人，再怎么也轮不着百万庄派出所管这个事啊！所以，我刚才先去了一趟东四派出所，和魏所长研究了一下，他觉得那个姓王的应该是来诈你的。现在老魏那边正在安排人手去抓人，让我先带你去百万庄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打这个姓王的一个措手不及。”

　　“您可真、咳咳、有力度！”崔冠文把“给力”两个字憋了回去，呛得直咳嗽。

　　“嘿嘿，这算什么，这叫他有张良计，咱有过墙梯！”蔡俊松说到兴处，大手一挥：“走着，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爷俩直捣黄龙，定要杀他个屁滚尿流！”

　　“啊！好！那我去和我妈说一声，咱们再出发！”崔冠文兴奋起来，一溜小跑地回了病房。

　　......

　　百万庄在城西，出了西直门往西再走二里地就到了。

　　之前这里是一大片乱坟岗子，所以又叫百万坟。

　　建国后不久，一、二、三机部在此建大型住宅区。

　　现在是成片的红砖多层小楼，号称是“新中国的居住样板楼，共和国第一住区”。

　　庄内各分区按十二地支命名，由子到申共计九区，里面幼儿园、公社、小学、邮局等一应俱全，社区中心还布置了大面积的公共绿地。

　　楼里有上下水、冲水厕所和公用厨房，这些都是大杂院里的老少爷们可望而不可及的。

　　蔡俊松停好自行车，见外甥拉开派出所的房门等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小子可以啊，一点不打怵！”

　　“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崔冠文呲牙一笑，把舅舅先让了进去。

　　蔡俊松带着崔冠文进了派出所，也不废话，直奔最里面的所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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