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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迟来的正义,也算正义吗?

  在十八岁的时候,路远会说人都要追逐梦想。

  二十八岁的时候,他会说虽然生活艰苦,但有机会还是要逐梦。

  三十八岁的时候,他只想求老板不要炒了他。

  到了三十九岁,路远开始去相亲,一路上也是认识了不少奇葩。

  “我彩礼要求不高,三十八万八,下车红包八万八。”

  “还有,房子必须加上我的名字。”

  “我不喜欢和公婆住,你自己想想办法,房子的女主人必须是我。”

  看着眼前那自视高人一等的三十岁优质女性,路远想都没想,直接结账离开。

  无视了对方追过来的一句:“虾头男,结不起婚就别结!”

  第二任相亲对象,是一位二十七岁的顶尖私立高中单身女教师。

  按理来说,这种女教师可是相亲市场的香饽饽存在。

  没有理由轮得到他。

  可媒人却说,她看上了自己,想让自己陪她去迎宾大酒店吃饭。

  路远查了下价格,好家伙,一顿一万多。

  女方解释道,她选的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地方,身边的都是高质量男性,年收入几十万,所以在这吃一顿并不过分。

  听到这里,路远直接打电话问:“你觉得你配?”

  女教师当场发火:“你凭什么说我不配?我身边的男人个个都很优秀,想请我吃饭都得排队……”

  听她典中典的发言,路远想都没想,直接回道:“嗯,你不配。”

  在她的破防叫骂中,路远挂断了电话后。

  接着买通媒人,得知了真相。

  原来这位女教师欠债几十万,急需有人帮她还债。

  第三次会见的,是一位腰细腿长的艺校毕业生。

  “路远哥哥,小雅要的并不多~”

  “只要哥哥给我一套房和一辆宝马五系,我就嫁给你~”

  你这是在找金主,还是在找爸爸?

  相亲持续了一年。

  结局就是,直到三十九岁的第三百六十四天,路远仍然没有结婚。

  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年少的时候,错听了一句话,男人最重要是要有房。

  殊不知房赌毒才是最让人恨的。

  那时的自己没想明白。

  还很膨胀。

  毕竟自己是暨南大学软件工程毕业。

  还在毕业后不久,就找到一份月薪很不错的工作。

  二十五岁那年,勒紧裤带交了首付。

  结果遇到了烂尾楼。

  房贷还要接着还。

  开发商跑路的事情,跟我银行有什么关系?

  “出生,TM的出生啊!!”

  还贷的那些日子,路远吃过开水泡馒头,一包泡面分两餐吃,挤在城中村十平米的房间过日子。

  拉开窗帘就是对面的人家,抬头见不到太阳。

  路远直到三十五岁才把房贷还完。

  身为男人的黄金期已经过了。

  而大厂又有优化高龄员工的习惯。

  路远本来也是要被优化的。

  只是领导看他,都三十五了,还是单身狗一条,想必不用为了家庭四处奔走、请假。

  于是在协商过后,以配合公司日渐下滑的经济效益的名义,自愿降薪,成为唯一一个没被优化的大龄员工。

  三十五岁,没房没车,裤兜比脸都干净。

  还完房贷不到一周,忽然有新闻登顶头条。

  最高法判决,烂尾楼由开发商偿还业主的房贷。

  这对没还完房贷的业主来说,是个仅限于止损的好消息。

  但,已经还完了的呢?

  这个时候,路远很想问一句:

  迟来的正义,也算正义吗?

  不管还没还,开发商至少已经把首付吃到饱。

  直到三十八岁,路远仍然是贫困潦倒,两手空空,干着比便宜实惠且自愿加班的大学生都多的活。

  身体也远远不如二十年前。

  戴上了厚重的眼镜,两鬓微白,面孔沧桑,吃尽了苦头,睡觉都不超过六小时就能醒来。

  相亲的那段时间,媒婆帮着介绍说他手上有房,可姑娘们实际打探到是烂尾楼之后,直接跑了,还大肆宣扬,让姐妹们别踩他这个“雷”。

  路远时不时会回去烂尾楼下,看着这个自己砸了大半辈子积蓄的地方,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期待着哪一天,它可以交房。

  可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妈的,平民的血汗钱都骗,还是人吗?

  日尼玛,还钱啊!

  “草!”

  三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晚上,路远又一次忍不住看房,然后内心麻木地离开,从烂尾楼下回家。

  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转角处,他思绪繁杂,脑海里开始思考着如果房子没烂尾的事。

  可他还没开始想,就忍不住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多如果。

  期待那狗日的开发商,不如期待人生可以重开。

  再来一世,他肯定不会买房,一个人生活久了,发现房子也就那样,没有它照样能潇洒,不如把钱烂手里,拿去投资做生意。

  也许应该学学那些开发商,良心没了也就没了,但钱赚到了是真赚到了。

  赚不到也没关系,该玩玩,该躺躺,没有债务一身轻。

  相亲,狗都不去。

  婚姻,狗都不结。

  除非傍上富婆。

  女人虽然会影响他赚钱的速度,但是富婆能直接塞给他很多的钱。

  路远浮想联翩,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有刺眼的白光。

  “砰——”

  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袭来,瞬间吞没了路远的意识。

  ……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好吵,谁在我旁边念经?

  不对,是念书。

  “我不是在开车吗……哦,想起来了,我出车祸了,对面那家伙有没有事?”

  扶着昏沉的脑袋起来,扶着昏沉的脑袋起来。

  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预想中的白色病房,也不是自己还躺在一片血泊的车子里。

  而是在一处人多且充满了青涩味道的空间内,四周的画面和记忆中模糊了二十年的教室不断重叠,最终完全一致。

  他坐在教室的后排,阳光透过树叶倾洒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

  整个教室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靠窗的穿着校服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开始拉着窗帘。

  这是什么情况…

  路远注意到了黑板上写的一行大字:

  “距离高考还有26天!”

  26还用红色粉笔加粗强调。

  高考?26天?

  我这是…

  重生了?

  还没来得及让路远验证,前排右侧的一道倩影便吸走了他的目光。

  在看清她的侧脸时,路远不禁微微一愣。

  那是一张独属于记忆里的漂亮女孩才有的脸蛋。

  而那唇瓣却粉嫩得如同三月樱花,黑色的长发梳着高马尾垂至腰间,墨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如晶。

  面容俏丽且姣好,皮肤白皙且精致,仿佛吹弹可破,带着一抹如沐春风般的宁静。

  路远看的有些恍惚,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了一个名字。

  安欣怡。

  他学生时代时暗恋过的对象,成绩容貌双优的漂亮少女。

  印象里,她一直是个清冷型的高傲女孩。

  让人记忆犹新的,便是在身后观察着她那高马尾垂落在曼妙的柳腰上的画面,倩影亭亭玉立,令人浮想联翩。

  可察觉到他的注视后,下一秒这宛若添加了滤镜的景象就被打破,只见她满脸羞怒地瞪着自己。

  “路哥,你这是真不怕死啊?”

  顺着声音,路远看向自己的同桌,熟悉的麻瓜脸,脸有点微胖稚嫩,眼神透露着清澈与愚蠢,和脑海内某张熟悉的脸庞逐渐重合。

  路远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高子涵,你的娃娃组装完了吗?”

  高子涵一脸懵:“尼玛的,谁用那玩意了?!”

  路远没回答他,而是愣神了两秒,视野变得朦胧,片刻后又恢复清晰。

  理智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可现状和五感又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他深吸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接着看向高子涵道:“你刚才说我不怕死,我犯什么事了?”

  “可以啊路远,算你牛B,现在都还跟我装?”

  高子涵比了个向上的大拇指,“安欣怡收到的那封情书是你写的吧?现在在班主任手里了,你猜等会班会课她会不会点你?”

  “我特么什么时候给安欣怡写过情书……”

  路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

  卧槽!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怒气冲冲地问他,情书是不是他写的?

  他回了一句:是。

  然后就被喊家长挨处分了。

  原因无他。

  只怪他当时太轻浮了。

  承认的时候,还不忘挑眉,用带有戏谑的目光看向安欣怡。

  这不是纯作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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