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年
1月1日上午七点,天空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蒙蒙亮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然而勤劳的小镇居民已经早早起床,开始他们忙碌的一天。
早市里,商贩们忙碌地摆起摊,零散的顾客们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新鲜的食材,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但是一道身影的忽然出现,令原本喧闹的市场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商贩的叫卖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一个暂停键一样,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道身影上。
伊藤美枝步履蹒跚地走在大街上,她穿着一件陈旧的黑色花棉袄,上面众多花朵的图案不再鲜艳,还有不少隐约可见的褶皱和线头。
她的右手提着一个竹篓,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与大家的紧张神态完全不同。
有些人低头不语,有些人掉头就跑,一股深深的不安犹如波涛汹涌的暗流般在每个人心中涌动。
随后伊藤美枝来到菜摊上询问:“老板,这个西红柿怎么卖?”
“不……”
话还没说出口,菜摊老板就瞅见不远处站着的另一道身影,他强行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道。
“每斤三十円。”
“好,给我称一斤。”
“我的乖孙子他最喜欢喝西红柿蛋汤了。”伊藤美枝浅笑道。
然后,伊藤美枝又在其他摊位买了一些东西,老板们纷纷露出僵硬的笑容,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伊藤美枝和她身后的人离开后,早市里的众人才松了口气,他们皆是对其指指点点道。
“那个怪胎居然又来了!”
“倘若他的亲戚不是镇长,他早就被我们赶出去了!”
“就是!一个杀人犯竟然都没人敢去抓,现在的社会治安越来越差了!”
“嘘~小声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小心被人家听见了,把你抓起来。”
“切,镇上的人不都知道吗?有什么好害怕的?”
“嗯……”
不久后,伊藤美枝提起竹篓穿过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回到家门前,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凉飕飕的,屋内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像是返潮的木头散发出的味道。
客厅里,通往院子的玻璃滑门敞开着,伊藤萤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一脸淡定地在看一部很老的恐怖片,鬼来电。
“奶奶,你回来了。”
看到伊藤美枝走进来放下竹篓,伊藤萤抬起头微笑地打起招呼。
“萤,今天做你最爱喝的西红柿蛋汤哦。”
“还有看一会手机就要休息一下,免得把眼睛看坏了。”
伊藤美枝满脸慈祥地摸了摸孙子的脑袋,伊藤萤微微颔首道。
“好,谢谢奶奶。”
一会后,饭桌上摆着两副碗筷,一锅西红柿蛋汤和几个简单的小菜,盛在碗里的米饭却已经有些凉了,但是两个人仍没有坐下来吃饭的意思。
伊藤美枝将饭菜额外盛出一份放在木托盘里,对伊藤萤温柔地说:“萤,去把这份午饭端给你妹妹。”
“她这丫头从来都是在卧室里吃饭。”
“嗯。”
伊藤萤端起有不少霉点的木托盘走向二楼妹妹的卧室,他把饭菜放在卧室门前的柜子上后,轻轻地敲了敲门道。
“希子,你的午饭放在柜子上了,记得吃哦。”
屋内并没有传来回应,依旧是一片死寂,仿佛门背后有一个足以吞噬万物的深渊一般。
之后伊藤萤便回到饭桌上和奶奶一同吃起饭来,奶奶边吃边问道。
“听说你的学习成绩不太好,再考差一次就要留级了吗?”
伊藤萤愣在那里,一脸错愕地回答道:“呃,我最近在很努力的学习,不会留级的。”
“哦,奶奶虽然没什么文化,也知道你们孩子都不喜欢学习,但是奶奶明白只有考上好大学,你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学习,听老师和你叔叔的话……”
听着奶奶满是关心的唠叨声,伊藤萤久违地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他的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一想到他常年在外上学,很少有时间陪伴奶奶,不禁感到非常愧疚,他在心中下定决心。
“以后无论有多忙,我一定要每年回一次老家,看望奶奶和妹妹。”
“在这里有我最血浓于水的亲人,小时候没有奶奶的精心照顾,又怎会有我茁壮成长的今天呢?”
就在伊藤萤感动之际,屋外的院子里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潸然泪下。
那就是他的叔叔伊藤太郎。
破败的院子里杂草丛生,肆意生长的野草已经有脚踝那么高,斑驳不堪的院墙有大块大块的石灰剥落下来,隐隐露出里面的砖头。
而伊藤太郎就躲在院子里转角处,他探出半个脑袋通过敞开的玻璃滑门观察着正在客厅饭桌上吃饭的伊藤萤。
空荡荡的饭桌上,竟只有伊藤萤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饭。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角带着几分笑意,还特别慈祥地时不时对着身旁的空气说话,仿佛在旁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更加令人细思极恐的是,伊藤萤的身上竟然穿着那件黑色的花棉袄,他的神情和说话方式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反观伊藤太郎将这惊悚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不由得抿紧嘴唇,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将他的衣领口彻底浸湿。
伊藤太郎感觉好似有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割在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痛到难以呼吸。
泪眼婆娑的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五年前的揪心时刻。
在一间单人病房内,明亮的灯光照射在一片狼藉的病床上。
床上到处都是洒落的米饭和菜,被子也被丢在地上,而用于束缚儿童病人的带子则吊在床边。
一位揉着腰的护士如临大敌地堵在门口,直到上完厕所的伊藤太郎回到病房后,局势才逐渐控制下来。
伊藤太郎趴在地上,看向躲在床下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用双手抱住脑袋,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不!不——!”
“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萤,别到处乱跑,要开饭了……”
望着精神错乱的伊藤萤,伊藤太郎伸出颤抖的右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
“萤,我是叔叔啊,你快出来。”
“叔叔?”
伊藤萤望向面容扭曲成漩涡状的伊藤太郎,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是从鱼缸里传出来的一样,他发出尖叫声。
“你是谁!?”
“你为什么要害我!”
“滚出去!!”
“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