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贝接到那个对他的人生至关重要的陌生电话时,他刚刚把喝了小半瓶的龙舌兰酒放在桌子上。
“认真点,宝贝。”阿贝对桌子下面穿着红色丝袜的女郎说,“你弄疼我了。”
他用手将女郎的金色头发盘起来,用力向下摁,试图让她探索隐藏在他厚厚的脂肪下的私密部位。
然后手机铃声就响了,阿贝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想也没想,阿贝挂断了电话。
他并不想让这样一个垃圾电话打断他的激情时刻。
十几秒之后,这个号码重新响起,与之同时而来的,还有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五个字——“罗里达隧道”。
阿贝几乎瞬间清醒,这个电话还是来了,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人,在他的表彰会议上,在他的授勋典礼上,在他吃饭时,在他看电视时………
在这一个月里,他酒精的摄入量明显多了起来,为的就是麻痹自己。
他不止一次在夜半惊醒,在黑夜里,面对空洞的墙壁,惊出一身冷汗,那个青年人,宛如成了他的梦魇。
他曾无数次向上帝祈祷,祈祷那个人最好死了,管他是怎么死的,被车撞死,被别的黑帮用枪打烂脑袋,或者干脆吃饭噎死,再或者干脆把自己当个屁放了,反正与自己再也没有瓜葛就是了。
“滚出去!”他一把将女郎扔在地上,阿贝突然就萎了。他感到莫名奇妙的愤怒。
“先生,可您还没有付钱。”女郎抬起头道。
“没有钱!没有钱!滚出去!”阿贝突然变得非常暴躁。
女郎吓了一跳,挣扎着站起来,捡起散落的衣服,小跑着的走了。
伴随着一声“肥猪”的咒骂,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门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滴滴滴的电话铃声,在静谧的夜色里,显得分外突兀。
阿贝的手有些颤抖,说实话,他本能的想要逃避这个电话,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然后坐到床上,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然后他便又看到一条短信——“把窗帘打开,我在看着你。”
就是这一句话,阿贝几乎下意识的要将手机扔出窗外。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一枚炮弹向他打来的场景了。
在几秒钟飞速的心理建设之后,阿贝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阿贝说。
那边没有说话。
“喂。”阿贝又说了一遍,这次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多。
“阿贝警督,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您好……先生。”阿贝的语气有些颤抖。
“警督先生,哦不,或许我现在应该叫你警司大人,警司大人,看起来您好像很不喜欢接我的电话啊。”
“不不不,先生,没有,我向上帝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吧,毕竟我们在罗里达隧道里见过,对吧。”
一提到罗里达隧道,阿贝就忍不住有些发抖,他想起那天在他眼前爆炸的警车,燃着熊熊烈火的奔驰行政轿车,以及那些人手一柄AK的黑帮分子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那天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而人一旦膝盖软过一次,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也正因为那里,使得他连升两级,从一个警督,一跃成为里约市警司,市长亲自为他颁发了荣誉勋章。
于是顺理成章的那里成了他的荣誉之地,也是恐惧之地。
“警司大人,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会向您寻求一些小小的帮助,我帮助过您,是时候你来回报我了。”
阿贝的喉结上下来回滑动了几下,他一连咽了好几口口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人,其实您不必太过担心,我是一个很公平的人,首先我不会要求你做你做不到的事。其次,我不会白白麻烦你的,我会给你对等的回报。”
“我记得你是公路警察系统的是吧,我需要你给我开具一张公路通行免检证明,或者类似作用的牌照也行,一套合规的旅行文件,还有一套通关证明,我要去哥伦比亚,你知道我要穿过哪些国家吧?当然,如果你能给我一辆警车,那就最好了…………
还有,警官,我有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那就是我不喜欢和警察有任何接触,我不希望我受到任何不合理的侵犯,你明白么?”
“明白……我明白。”
“很好,那你可以办到么?”
“我办的到。”阿贝几乎是脱口而出。
“很好,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喜欢朋友,我愿意为朋友付出一切,掏心掏肺,两肋插刀,都没什么问题。”
阿贝嗯嗯啊啊的应和了几句。
“所以我们是朋友么?”电话那头传来冷酷的声音。
“我们是朋友,先生。”阿贝道。
“很好,很好,”电话的另一头说了两遍很好,“好了,警官,我要挂了,三天之内,我要你把这些文件送到南城的十三号大街,那里有一家地产公司,你在那里找一个名叫麦克的人,把这些东西交到他的手上。”
“好的。”阿贝附和着。
“最后,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打开门,你就能看到他了。”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阿贝瘫在床上,良久沉默,短短不到两分钟的电话,好像如同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他有一种深深的被束缚的感觉,对方对他一清二楚,而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或许克罗蒂亚是对的,阿贝想。
他已经满头大汗,他伸手去擦,汗水却越擦越多。
阿贝蹒跚地下了床,拉开窗帘,走向桌子,重新坐回椅子。
他将剩下的小半杯龙舌兰一饮而尽,肚子火辣辣的疼,然后他忽然想起来电话里的那人说的“礼物”。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房门,门外赫然出现了两个黑色的垃圾袋,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绿莹莹的,是一捆一万美元的钞票。
他松了一口气,将钱揣进怀里,打开另外一个袋子,当袋子被打开,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看见一条被扭断脖子的死狗躺在袋子里。
他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个袋子扔掉。
对于阿贝而言,这是一种非常明显的暗示了,两条路,二选一,但他其实已经别无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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