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说话方式是由其立场决定的,相同的故事在不同的口中或许完全不同,正如玻利维亚的前总统埃沃莫拉雷斯就曾这样评价美国在八十年代的禁毒战争:
在这场所谓的战争的背后实际上存在着国际利益,大阴谋和地缘政治利益,毒品仅仅是美国的借口,他们试图恢复自己在拉美地区的力量和对拉美国家的控制……
那边的篝火仍在继续,而这边则显得分外冷清,一首哥伦比亚式的安魂曲幽幽传来,海登则在大口咀嚼羊肉,很难让人相信,在这片流淌着走私,黑暗,血腥的热带土地上,曾经有过加西亚马尔克斯这样的伟大作家,但也正如他笔下那永无止歇的诅咒一般,哥伦比亚正在陷入一种奇特的百年孤独。
第二天清晨,本几乎是和加西亚一同出发的,不同的是,本将要北上拜卡利卡特尔,而加西亚则要带着他的游击队前往阿玛卡亚库雨林,他可以在那里摆脱政府的追捕。
看得出来,这里的村民们是真心的拥戴这支游击部队,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为游击队践行。
临走前,加西亚给了本一只蓝宝石戒指,还有一颗徽章,宝石不大,但上面雕刻着FARC的字样。
“这是一只信物,你找到卡特尔的老大费尔南多,把这个东西给他看,他自然会接待你的,其实推荐信也可以,不过卡特尔那帮家伙似乎是不怎么识字,而且意义也没有这个重。”加西亚说。
本有些感动。
“我看的出来,你跟我认识的大多数人并不相同,你没有吸过毒对吧,那些严重吸毒的人,会变得冰冷,冷酷,有时又暴躁异常,你还存在良心,这就是把这枚戒指交给你的意义,年轻的朋友,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加西亚说。
本没有再说什么,转而低头打量徽章,上面是主要由红黄绿三色打底,分别代表了鲜血,财富和土地,中间镶嵌了一颗五角星,象征着工人和农民……
…………
卡利卡特尔位于哥伦比亚西南部的卡利市,处于西科迪勒拉山和中科迪勒拉山的山间盆地中,本从早上出发,太阳落山前就到达了这里,然后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虽然加西亚给了他拜访卡特尔的资格,但他却没法准确的找到卡特尔的位置。
毕竟不会有哪个贩毒集团会明目张胆的将自己的总部挂好招牌,并在城市地图上标记出来。
而且遗憾的是,尽管加西亚在临走前给了本一个联系电话,但这个电话在两天的时间里没有打通。
于是在本苦苦等待了三天后,卡利市区里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几个端着大口径步枪的蒙面人,闯进了CIUDAD CORDOBA区的一家警察局,让只有小手枪的警察们手足无措,举手投降。
当本冲进警长办公室时,警长卡密利特正在打瞌睡。
“卡特尔总部在哪里?”本揪住他的脖领子问。
“先生……不……什么?”警长有些不知所措。
“快点说!”本挺了挺手中的枪。
“我不知道!卡特尔的势力在城里的各个位置,费尔南多行踪不定,我不知道他在哪!”
“那你就没必要活着了。”本将他的头狠狠地摁在桌子上,用枪抵住他的眼睛。
“别!别!我知道一个人!他是卡特尔的高层,不过他现在已经洗白了,他叫做乔治!他就住在坎德拉里亚乡,有一座大别墅,非常显眼,你在就可以看到他。”
…………
本于是又到了坎德拉里亚乡,果然,在那里有座相当显眼的三层别墅,不过,鉴于这是一位大毒枭的房子,倒是显得非常低调了。
本将车远远地停在别墅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让海登把身上的枪留下,带着他的那枚蓝宝石戒指,去向乔治说明来意。
海登很快回来,说乔治同意接待本,但他不能带枪。
这是一个很正当的要求,本没有拒绝,让奥瓦等人在原地等着,将自己身上的枪卸了,带着海登走进了别墅。
别墅很大,却并不招摇,里面有一个池塘,几只长相奇特的鸟在池边走来走去,池塘上有座桥通向对岸一座迪士尼风格的游戏室,这或许听起来有些违和,但乔治的家族是个庄园式的大家族,据他自己说,他有两个兄弟和五个妹妹,共有二十八个侄子或者侄女。
乔治看起来是个很热情的小老头,如果不是他名声显赫一时,本绝不会认为他曾是一名毒枭。
“已经很少有人来看望过我了,一旦人失去了权力,身边就立刻会清净许多。”乔治有些感慨,他邀请本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茶。
“尝尝吧,正宗的英国茶。”
本喝了一口,和红茶没什么区别。
“我要见费尔南多,我的货源断了,我需要新的货源。”本开门见山地说。
“我的祖父在二十年代开始做铁路的枕木生意,一度做的很大,后来投资了石油,却赶上了政府强行将能源企业收归国有,他一下子一无所有,成了个贫穷的乡下人……”乔治没有问任何关于本的来意的问题,而是侃侃而谈。
从某种经历上,我和我的祖父非常相似,我是在七十年代初次接触卡洛因的,那时候,只要你有胆子就可以赚钱,美国那时候只管制大麻,对可卡因毫无限制,无论是你把可卡因藏在夹克里或者是行李箱里都行,然后从哥伦比亚坐飞机到迈阿密,把货交给那边的接头人,一次就可以赚十几万美元,那时我的人每月往返美国和哥伦比亚十几次,一个月就有数百万美元,那可是七十年代啊。”
“但是你懂的,没有什么是没有风险的,有一次,我的接头人被抓了,谁抓的他我都不知道,但他非常重要,他管理着美国方面的整个分销渠道和资金回流,而他被抓后,我的资金链很快就断了,仅仅两个月,我就从亿万富翁变得负债累累,为了恐吓我,我的债主们砍断了我两根手指……”乔治抬起左手,那只手的四指和小指非常地不自然,很明显是在斩断之后又拼接上去了……
“不好意思,乔治先生,你们卡利卡特尔不是一整个集团么?您如果出了事,那么…………”
“不不不,联合会或者集团什么的都是美国人给我们取的名字,为的是让事态看起来更加复杂,他们好能巧立名目,申请更多资金,我和费德南多的确是盟友关系,但并非一体。”
“请让我继续说,我这两年还完了家里的债,现在只盼着一个记者赶紧来采访我,然后写成一本书……”
“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本有些不解地问,他突然感觉乔治说的话有着一种明显的暗示意味。
“我觉得你还不错,在我所有见过的年轻人里,你很有礼貌,你走进来,没有带任何武器,然后倾听了我的故事。
而我的意思是,年轻人,你看起来并不像一个缺钱的人,所以你也没必要去找什么费尔南多,碰毒的人没什么好下场。”
本笑了笑。
“抱歉,我有我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本坚定地说。
乔治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摇了摇头。
“好吧,但我必须得提醒你,费尔南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而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就应该在卡利城西北的尼古拉区的贫民窟中,那里有一座很出名的卡特尔大楼,那个大楼里的八楼是个夹层,费尔南多就在那里…………
本告别了乔治,而就在他踏出别墅外的那一刻,一只手枪忽然顶在了他的后腰上,然后他听见一个女声。
“别动!DEA!”那个女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