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徐立春想去郊区兑换一点白面和菜油。

　　吃过早饭，徐立春骑车去了乡下，在东郊区十八里店粮管所门外，遇着两个农民。

　　徐立春拦住他们，每人敬了一支飞马，这可是好烟，两人舍不得抽，把烟夹在耳朵上。

　　“大爷，在粮管所，小麦打几折，一百斤小麦能换多少白面、多少麦麸？”

　　“一斤都换不到，现在吃大食堂，谁家还有小麦。”

　　妈的，我咋忘了这茬？现在每个生产队办一个食堂，社员家里不开伙，大炼钢铁那会，铁锅铜勺都献给了国家，一日三餐只管到时候去食堂打饭打菜。

　　幸亏多问一下，贸然拿几百斤小麦、上百斤菜籽、几十斤黄豆，去换白面和油，粮管所肯定通知派出所把自己抓起来，自己险些吃枪子儿。

　　两个老农见徐立春不吱声，绕过徐立春向前走去，徐立春调转车头，赶上他俩。

　　“大爷，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碾米机？”

　　“碾米机？”

　　“对，就是那个木制的、手摇的。”

　　“现在有机米机，这东西早就淘汰了。”

　　“就没有人家收藏吗？”

　　“没有，早当柴火烧了。”

　　徐立春大失所望，回程都没精打采的。

　　将近二千斤水稻，难道都用来喂猪，这也太浪费了。

　　陈稻还未吃完，新稻即将成熟，水稻是不能直接喂猪的，除非喂鸡、喂鸭，可想想真舍不得，现在的大米真没有杂交稻打出来的米香，小妹都叨咕好几次了。

　　今年的水稻长势不好，水稻生长不均匀，抽穗高低不齐，远远望去癞子似的，看样子杂交稻不能留种。

　　还有小麦，今后想吃面粉，得自己磨了。可这也太苦逼了，淘洗、晾晒，用石磨磨，然后用筛子将麸皮与面粉分离，徐立春想想就头皮发麻。

　　最麻烦的菜油，现在每人每月四两的定量，实在不够。家里几百斤菜籽咋办？自己可没有榨油的工具。

　　徐立春闷头想着心思，不知不觉来到周家庄附近，“咣”的一声，徐立春把一个姑娘撞倒在地。

　　徐立春赶紧下车，把姑娘扶起来。

　　“你这人，骑车咋不看路呀？”姑娘皱眉头说道。

　　这丫头今天太倒霉了，上午去父亲单位相亲，想不到是初中同学。这个李兵父亲是公社书记，安排他到供销社做了营业员。

　　父亲前些时候还嫌弃他能力差，手脚不干净，今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让自己跟他相亲。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满脸粉刺，自己就恶心死了。

　　“真对不起，刚才光顾想事儿了。同——志，诶，你是不是于莉？”

　　“你谁呀？我咋不认识你？”

　　“那个，我叫徐立春，我妹妹叫徐立夏，跟你妹妹于海棠同学。”

　　这就徐立夏的哥哥呀，长得是蛮精神的，难怪海棠发花痴哩。

　　“那个于莉，我扶你起来。”

　　“咝”，看样撞的不轻，于莉摸着屁股，蹙着眉头直抽冷气。

　　呦，自己不会把阎解成媳妇撞坏了吧。这么挺翘的屁股撞坏了，怪可惜的。

　　“于莉，是不是很痛？”

　　地上满是石子，能不疼吗？这混蛋明知故问。

　　这混蛋贼眼往哪瞅呀？咋能盯着姑娘的屁股蛋子瞅个不歇，于莉扭过身子不理睬徐立春。

　　“于莉，卫生院在哪？我带你过去看看。”

　　“不用，缓缓就好了。”

　　这会，于莉感到屁股是不咋痛了，倒是脚脖子一挖一挖的痛，像针扎的，疼得厉害。

　　“是不是脚崴了？于莉，你走两步，我看看是不是很严重？”

　　“咝”，于莉刚挪了一步，便身子一歪，徐立春赶紧扶住她。

　　“于莉，你扶着我肩膀，我帮你看看。”

　　徐立春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挠起于莉的裤脚。

　　哎哟，伤得是蛮重的，脚腕都肿起来了，不过还好没有明显的变形、隆起，也没有淤血。

　　这人咋这样啊，也不打声招呼，就把人家鞋子脱下了。哎呦喂，咋又动手摸上了？

　　“于莉，你扭扭脚，看看能不能动。”

　　于莉依言，扭了扭脚。

　　“还好，只是扭伤。于莉，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于母正在跟人唠嗑，于莉二婶急匆匆地过来，把她拉到旁边，附耳说道：“嫂子，你家来客人啦，一个帅小伙骑着脚踏车，带着莉莉回家啦。”

　　于母赶忙回家，看到大闺女满脸通红，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正捧着闺女的臭脚丫子。

　　“伯母，您好！”徐立春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小伙子，你是……”

　　于母正在贴近丈母娘的身份，开始对徐立春进行政审。

　　于莉母亲的目光，越来越像丈母娘看女婿，为避免误会，徐立春赶忙解释道：“伯母，我不小心把于莉撞了。”

　　“啊，”原来是自个想多了，于母走到闺女身边，问道：“莉莉，伤得重吗？”

　　“妈，不重，开始有点痛，现在好多了。”

　　于莉脚部软组织受伤，徐立春用白酒揉了揉，于莉感觉好多了。

　　“都肿了，还不重，十天半个月好不了，马上大忙了，谁伺候你啊？”

　　这丫头忒老实了，你这样说话老娘能让他赔几个钱呀？

　　“伯母，我妹妹跟海棠是同学，说起来都是熟人，您放心，于莉这几天的疗养费、误工费我赔。”

　　“徐立春，你都说是熟人了，我咋好意思讹你的钱？”

　　“于莉，你甭不好意思，咱这样算，你这脚起码一个礼拜才能好利落，我每天赔你一块钱，一共赔你十块，多的三块你买点东西补补。”

　　徐立春掏出一张大黑十，放在桌上。

　　“徐立春，你咋这样？”于莉脸涨得通红。

　　“应该的。”徐立春转头说道：“伯母，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您让海棠找我。”

　　于母讪讪的笑笑，神色极不自然。

　　“徐立春，把你的臭钱拿走！”于莉单脚着地，追着屁股叫道。

　　死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于母赶紧把钱装到兜里。

　　可不久，徐立春又打好车，转了回来，于母赶紧护住口袋。

　　“伯母，您家厨房里碾米机卖不卖？”

　　“碾米机？”于母皱眉沉思了一会后，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木头碾米机？”

　　“诶，就是那个，伯母，您卖不卖？”

　　“卖卖卖，放在那刮刮碰碰的，老碍事了。”

　　“妈，那是爸爸收藏的物件，你咋能卖掉？

　　“咋不能卖？前天我还寻思着把它劈了，当柴火烧哩。”于母不睬女儿，转头问徐立春：“小伙子，你出多少钱？”

　　“伯母，要不等两天，您跟伯父商量以后再说。”

　　“你不要管莉莉，这个家我做主。”

　　“伯母，我出十块钱。”

　　“行，看在海棠的面子上，就十块钱。”

　　“妈，就那破玩意，你好意思跟人家要十块钱？”

　　这丫头咋老胳膊肘外拐？不会是动了春心，看上这小伙子了吧？不过这小伙子是蛮精神的。不管她，我先捞个实惠再说。

　　“小伙子，这东西那么大，你咋运走？”

　　“伯母，麻烦您帮忙扶着车把，我把东西捆到车上。”

　　徐立春跟于母又要了块木板，费了好大劲才把碾米机绑好。

　　“伯母，有近道进城吗？”

　　徐立春想找个僻静的地儿，把碾米杨放到空间里。

　　“有，顺着我家厨房山墙直向东，穿过小树林，再过桥，穿过打谷场，就是进城的大路。”

　　“伯母，我知道了，谢谢您嘞。”

　　徐立春趟着车，离开于家。

　　“喂，小伙子，你等一下。”

　　“伯母，您还有什么事？”

　　“小伙子，你这么喜欢老物件，大妈家有个好东西，你保管喜欢。”

　　徐立春闻言又把自行车打好，重新回到于家。

　　“娘，您咋捡人家一个人往死里坑啊？”

　　于莉急得满脸通红，她恨死母亲了。

　　于母进了房间，拎出一个黄花梨木箱。

　　呦，这不是古药箱吗？确实是好东西。

　　“伯母，这个药箱您打算要多少钱？”

　　“徐立春，你赶紧走吧，这东西我家不卖。”于莉说道。

　　“伯母……”

　　“小伙子，你别理她。这东西真是宝贝，里面还有银针、医书哩，大妈也不跟你多要，你出五十，就把箱子拎走。”

　　“成。”

　　徐立春确实喜欢，磕巴都不打，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