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九月，又到开学季。

　　上了中专，立夏自觉是大人了，主动分担家务，主动帮健秋办理入学手续，随后连着几天负责接送小妹。

　　高二年级开始分科，徐立春反正不想考大学，所以无所谓。为了减少麻烦，他还是随张秋平进了文科班，这跟他前世一样，不学物理、化学、生物，徐立春更轻松了。

　　李凯华同样选择了文科，周南和张海明去了理科班。

　　昨天空间里下了第一场秋雨，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早晨起来空气格外清新。

　　大概是气温下降的缘故，螃蟹开始爬出水，徐立春在猪粪坑里捡到一只大螃蟹。

　　螃蟹巴掌大小，青背、白肚、黄毛、金爪，是标准的苏北蟹。徐立春来到稻田边，沿着田埂踅摸了一会，在脚塘里又找到九只，凑在一起正好十只。

　　9月5日开学，徐立夏4号下午去报到，徐立春决定搞个全鱼席，给立夏送行。

　　头道菜每人一小碗蟹黄豆腐羹，这是江浙名菜，鲜香嫩滑，尤其适合老人和孩子，龙老太太连声夸赞，傻柱也不得不挑大拇哥，接着是韭菜炒河虾、清蒸鳜鱼、清炖鲢鱼、河蚌烧青菜、红烧鲫鱼，最后是清蒸螃蟹。

　　徐家香气四溢，众人闻到气味，馋涎欲滴，阎埠贵就着香气，三口并作两口，解决了午饭。

　　贾家离徐家较近，受荼毒更深，棒梗吵着闹着要吃鱼，张财女也觉得家里煮的白菜帮子难以下咽。

　　“这个徐立春，隔三差五就放毒，还让不让人活了。”张财女撂下筷子，气鼓鼓地说道。

　　秦淮茹怀孕六个月，现在最缺营养，可贾家母子对她没有一点特殊照顾。家里有好吃的依然先紧着儿子、孙子，自己永远排在最后。贾东旭最自私了，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花在玩耍、享乐上，三十多岁的人，还没有人家小年轻有担当。

　　后院徐立春，所有心思都用在妹妹身上，想方设法让妹妹吃好穿好。

　　“淮茹，”张财女打断秦淮茹的思绪，她抬起头看着婆婆：“棒梗吃不下饭咋行？你去后院跟徐立春要条鱼吧。”

　　徐立春待人和气，处事大方，钓鱼回来，遇着自个总会给两条。可做人要讲良心，“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你吃了人家的鱼，就要记着人家的好，嘴上有个把门的，不能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自家婆婆占了便宜之后，心安理得的，就像没事人一样，而且贪得无厌，就像人家欠她的一样。

　　这老太婆还看不起人，动不动就骂自己“乡下丫头”，好像自己天生是城里人。这老太婆最会埋汰人了，自己好事不找自己，没皮没脸的事都赖我头上。

　　秦淮茹心生怨愤，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她苦着脸说道：“娘，当人百众的，您让我咋开口？”

　　“我拿两块钱给你，你跟他匀两条。”

　　这老太婆，两块钱就想买条鱼，简直瞎了心！

　　秦淮茹为难地说道：“娘，鲫鱼在黑市上一斤卖好几块，两块钱可买不来两条鱼。”

　　张财女理所当然地说道：“都是隔壁邻居，他好意思用黑市价格卖鱼给我？”

　　呸，就凭你那张臭嘴，把人都得罪光了，人家徐立春凭啥把东西贱卖给你？

　　张财女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哆哆嗦嗦地打开后，从一堆毛票中找了四张五角的递给秦淮茹。

　　“淮茹，快去吧，棒梗等着下饭哩。”

　　秦淮茹逆来顺受惯了，心中有万般不愿，不敢有半点怨言。

　　感到门口一暗，徐立春调头看到秦淮茹挺着大肚子，站在门口，她目光下垂，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

　　徐立春走到门口，轻声问道：“嫂子，您有事吗？”

　　这大半年，徐立春身高又窜了几厘米，秦淮茹抬头仰视着他，看到这个英俊得过分的男孩，秦淮茹脸色绯红。

　　秦淮茹重新垂下眼睑，嗫嚅着说道：“立春，棒梗闹着要吃鱼，我想跟你匀两条。”

　　“都一点钟了，等您烧好鱼，黄花菜都凉了，我给您搛条鱼吧。”

　　徐立春拿碗搛了条红烧鲫鱼，还往里边倒了点鱼汤。

　　秦淮茹的目光跟着徐立春的背影，来到桌上，桌子上有鱼有虾，挤满了菜，她想不到徐家吃得这么好。

　　桌上的人停下筷子，看向门口，秦淮茹局促不安。

　　徐立春把碗递给秦淮茹：“嫂子，给。”

　　“立春，多少钱？”

　　“都是邻居，谈钱就生分了，您赶紧回去吧。”

　　碗中的大鲫鱼肯定超过半斤重，加上佐料，两块钱肯定买不到。

　　秦淮茹将攥在手里的两块钱递给徐立春：“立春，我只带两块钱……”

　　“嫂子，您这不是骂人吗？赶快回去吧！”

　　秦淮茹嘴唇嚅动了两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走在回家的路上，秦淮茹感到四周都是鄙夷的目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她险些摔跟头。

　　家里祖孙两个翘首以盼，张财女夹出鱼腹部的肉，剔去鱼卡搛到孙子碗中，然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等秦淮茹回过神来，祖孙两个已经吃好了，碗里只剩下鱼骨头。

　　秦淮茹先把鱼骨头上的汤汁嗦干净，然后用窝头沾着鱼汤吃，最后用窝头将汤汁刮干净。

　　看到媳妇吃得津津有味，张财女意犹未尽，她啧着嘴说道：“小立春这个杀千刀，鱼咋做得这么吃？”

　　秦淮茹忙着收拾碗筷，不答理她，她唱起独脚戏：“葱、蒜、生姜，菜油、酱油、糖，什么作料都有，”张财女感叹道：“这个天煞的，还真舍得。”

　　很多家庭平时都舍不得打酱油，平时很少有人家做红烧鱼、红烧肉，每人月供菜油四两，谁家能像徐立春似的，把佐料放全？

　　张财女盘算了一下，说道：“两块钱买一条鱼倒也不亏。”

　　秦淮茹听到这话，把手上的碗往桌上一顿，从兜里掏出钱，扔在张财女面前。

　　“哎呀，他没要钱啊！这个傻帽。”

　　“娘，往后这事您不要找我，”秦淮茹走到婆婆身边，委屈地说道：“跟个要饭的似的，寒碜死了！”

　　张财女不理睬她，她把被秦淮茹揉成一团的毛票展开、捋平，包到手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