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点，楚晓舟准备和厂长谈一谈自己的判断。

　　可是，怎么讲呢？

　　说自己查询了系统？

　　鬼才信你。

　　把自己前期的分析过程跟厂长说一说？

　　然后呢？说了之后呢？

　　沪市机械厂知道这个情况吗？知道老美要当二道贩子吗？

　　楚晓舟经过分析，认为……不知道！

　　因为沪市机械厂提供的技术材料里，有大量要求极高的技术指标……

　　如果他们判断出老美的意图，他们一定会在谈判中要求去掉这些指标，或者降低指标要求……

　　因为这些指标，对于目标市场来说，是没有必要设计的这么严格的……

　　老美之所以加入这些指标，应该就是为了怕中方能够猜到他们的想法。

　　反正加入这些指标要求后，研发成本中方自己承担……

　　我老美这么大的采购量，你中方为了争取这个单子一定会努力搞研发……

　　这样，一来你们猜不到我当二道贩子的想法，二来，我买回来贴牌后，卖到东南亚那些国家，才能和日本的机械竞争……

　　因为高技术要求，低成本，即便是日本，也竞争不过……

　　如果沪市机械厂不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盛县机械厂该怎么做呢？

　　……

　　经过反复思量，楚晓舟还是准备和赵利民谈一谈。

　　当然，楚晓舟做了不少的准备……包括盛县机械厂的未来……

　　所以，有了楚晓舟和赵利民前面的对话。

　　“厂长，您感觉，一个低功率、注重耐磨性、抗腐蚀性的小型农用柴油发动机，美国有多大需求量？”

　　赵利民没有明白楚晓舟的意思。

　　楚晓舟继续说道：“美国的农业种植，主要是在中部平原地区，因为这些地方地形平坦开阔，土壤深厚肥沃，气候温和，降水丰富，为农业生产提供了极为有利的自然条件……美国人没有必要开辟山地丘陵地区做农田……”

　　“说下去……”赵利民说道。

　　“美国的小型农用机械，需求量不大，而且，他们自己生产的小型发动机，技术足够成熟，成本也不算高……美国本土的康明斯占据绝大部分市场……”

　　赵利民道：“你是说，我们要研发的活塞环，不是用在美国需求的？”

　　楚晓舟摇摇头：“可能是美国人需要的，但不一定是要卖在美国的……”

　　“我不明白……”楚晓舟的话让赵利民有些糊涂。

　　“我注意到，技术指标需求中几个抗腐蚀性的要求，我的初步判断，未必一定正确……这款发动机，是要用在湿热环境下的……而且，这些地方的柴油品质，可能不高……”

　　赵利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哪些地方气候湿热，农业还很重要？这就锁定在亚马逊河流域、非洲的刚果河流域、马来半岛、马来群岛、菲律宾群岛、伊里安岛、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至新几内亚岛一带，东南亚部分地区，以及澳大利亚的东北部……”

　　正在点头的赵利民听了楚晓舟的话，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楚晓舟到底是研究什么的？对世界地理这么熟悉吗？

　　楚晓舟看出了赵利民的疑惑，笑道：“这都是我打电话问的省气象台……刚开始人家也不跟我说，我反复打，昨天磨了一下午，他们烦透了，今天上午我再打电话，他们终于告诉我了……”

　　赵利民笑道：“晓舟啊，你还真有办法……”

　　“我看了看地图，估计，这款发动机应该是要卖到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泰国、越南……”

　　“您是说，这些地方需要耐腐蚀性的柴油发动机，而美国人自己又不想搞？”

　　“是，我感觉，老美是想让咱们中国人造出成本比较低的，抗腐蚀性比较高的发动机，他们买了，贴牌加价卖给那些国家……”

　　楚晓舟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的逻辑讲清楚了……

　　赵利民继续问道：“那你感觉，沪市机械厂了解这个情况吗？”

　　楚晓舟说道：“我的判断是……他们不知道……”

　　赵利民问道：“你的判断基础是什么？而且，晓舟，即便你的分析是对的，那对我们的技术突破，有什么影响呢？”

　　“如果我猜的是正确的，那我们的活塞环技术突破就很简单……”

　　赵利民奇道：“晓舟……我不明白……”

　　“厂长，如果我猜的是对的，那么，美国人给的技术指标，大多数是‘虚’的，是用不到的……他的核心需求就三个，成本低，耐磨、抗日腐蚀性强……

　　那些‘虚’的严谨的近乎苛刻的指标，对于销售目标市场来说，并不需要……

　　也就是，我们只需要做出符合三个核心需求的活塞环，只要价格足够低，美国人就会满意，就不会在意其他的指标……

　　为什么我判断沪市机械厂不知道这个情况呢？如果他们有和我们一样的判断，他们会和美国人谈判，发给我们的标准中，一些指标应该就没有那么严格……”

　　赵利民点了点头：“那我们应该做什么？通知沪市机械厂，和他们聊聊我们的想法？”

　　楚晓舟清了清嗓子，说道：“厂长，可能……不行……如果他们不相信我们的判断，我们还想和沪市合作，需要做的研发就比较复杂，一是成本高，二是……没有一年时间，技术攻关根本拿不下来……

　　如果他们相信，而且和老美深入谈判，并且经过验证我们判断没错，那么他们就不是必须买我们的活塞环……即便买我们的，利润也不会太高……”

　　“你的意思是？”

　　“厂长，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发动机，自己和老美谈，卖给老美呢？或者……直接卖到东南亚？”

　　赵利民被出楚晓舟的想法问蒙了……自己造发动机，我们技术沉淀够吗？我们有钱买新的设备吗？就算我们卖掉了，无论是老美还是东南亚，怎么和沪市机械厂怎么交代？

　　截胡？这是君子所为吗？

　　何况，人家刚刚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赵利民委婉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楚晓舟说道：“厂长，目前，厂子活下去是第一位的……不然，我们面临的就是破产……沪市机械厂帮了我们，我们以后强大了，也可以回馈他们……至于技术沉淀，这个您可以和张工再探讨，我感觉，我们可以试一试……我们的第一步，是不是可以考虑……组装几台发动机，找美国人谈一谈……”

　　“组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