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陶丽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两人穿过小巷来到了一处出租屋内。

　　陶丽并没有招呼熊伟，而是径直地走向书桌，拉开抽屉掏出一本本子和一只圆珠笔递给熊伟。

　　“我念，你记。”

　　“一九八零年，许涛、许明，马丽华和我四个人一起去城南的一户人家偷钱，得手之后四个人聚在郊区的菜地里分钱。

　　因为分赃不均，许涛和马丽华发生了争执。

　　两人越吵越凶。

　　于是许家兄弟与马丽华互殴，一打二，马丽华压根就不是对手，被压在地上挨打。

　　殴打持续了十几分钟。

　　两人才停了下来，准备离开时，才发现马丽华一动不动。

　　上前查看才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纠结了一会，两兄弟商量找个地方把马丽华的尸体给埋了。

　　于是在菜地不远处的空地上，挖了一个坑把马丽华给埋了。

　　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尸体大概率还在那个位置，还有马丽华是下云乡马村的居民，你可以联系他的父母一起报案。

　　或者直接将尸体挖出来，报案。”

　　熊伟用笔刷刷刷地记着，全神贯注，生怕记错一个字。

　　“一九八三年，许涛和许明入室盗窃被居民发现，居民报警后，有一名警察赶了过来刚好堵死了两人的去路。

　　双方扭打在一起。

　　扭打的过程中许涛掏出一把刀子直接插进了对方的大腿，然后脱身逃离。

　　后来我听说那警察好像是受了特别严重的伤，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

　　至于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如果你有心的话可以去警察局问一问，很快就能找到当事人。”

　　“还有许涛和许涛的表叔联手侵吞一外地老板的资产，之后老板被逼得跳楼自杀。”

　　“……”

　　“……”

　　陶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通通给抖了出来。

　　说完这一切之后，她瘫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胸，颤抖着。

　　熊伟记了五六页，将本子合上关心道：“我给你倒杯水吧。”

　　陶丽摇了摇头，然后抹了抹眼泪：“你走吧，尽快找到当事人以及受害者，把事情处理好，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宽慰。”

　　“那你呢，你现在最好离开许涛，你留在这十分危险。”熊伟担忧道，一旦他在查证报案的过程中走漏了一丝消息。

　　陶丽必将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到时候必定会受到折磨甚至被杀害。

　　“我如果一声不吭的走了，许涛、许明两兄弟一定会有所警觉，到时候他们必定会大肆反扑，我走没问题，可我父亲母亲以及弟弟走不了，所以我现在只能待在许涛身旁，直到两兄弟被抓。”

　　熊伟愣住了。

　　陶丽起身推着熊伟离开：“等你的好消息。”

　　俄罗斯库兹涅茨克。

　　类似于城堡的红色建筑旁，林瑞和戴着墨镜，穿行在人群之中。

　　不远处，居民们为了买一条面包排了长长的队伍，队伍目测有一里，这让他想起曾经的龙国。

　　休克疗法后，俄罗斯的卢布大幅度贬值，国有企业开始私有化，大量工人失业，供应也出现了问题，于是出现了一个奇观有钱也买不到货物。

　　失去了工作的工人们又遭受了一波货币贬值，好不容易搞到一些钱可这些钱又买不到生活必需品，生活变得十分困难。

　　没走几步便有人举着旗帜抗议，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从对方的统一着装可以得知对方大概率是某个工厂的工人。

　　老奶奶们在这寒冬腊月颤颤巍巍地向过往的行人售卖着手工工艺品。

　　这已经是他跑的第三个城市了。

　　他原本以为这种情况只是个别案例。

　　没曾想是普遍现象。

　　他也曾去过高档餐厅，餐厅内姑娘们穿着单薄的衣服为客人们进行服务，她们冷得直哆嗦，却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老板还向他反复重申，这是这个餐厅的特色。

　　街角的某处，男男女女们毫无廉耻地做着非法的勾当。

　　大街上，斗殴随处可见。

　　警察们仿佛聋子瞎子一般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即使有警察出手处理，对方冲过去的第一句话不是解决问题，而是伸手要钱。

　　这与他从报道中看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他原本以为的忍耐只是放弃了高档消费，未曾想普通居民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问题。

　　这种休克疗法的改革是以居民的生命为代价，还有必要吗？

　　他深深怀疑。

　　也从此坚信了一点，从今往后什么事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就不能轻易相信。

　　待了一天之后，他又坐上了去往新西伯利亚的火车。

　　坐在火车上，他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其中最最最重要的那就是洪亮不是政治白痴，而是政治天才，对方不仅知道了俄罗斯的现状，而且能做出自己的预判，预判俄罗斯的休克疗法会失败。

　　1993年，12月31日。

　　熊伟、洪亮、崔铭、老张几人坐在红豆餐馆的包厢内，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等待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的到来。

　　重生了四个多月了。

　　红岭汽水厂虽然经历了千难万险，但一直处于高速扩张之中，不管未来遇到什么困难，他坚信红岭汽水厂一定会成长为巨无霸，并走向世界。

　　翌日，洪亮和瞿溪来到了镇政府会议室。

　　会议室内人头攒动，都是慕名而来的竞标人。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热闹的，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能力以及财力拿下这次竞标。

　　洪亮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人群中有人问道：“洪亮，你为这次竞标准备了多少钱？”

　　洪亮笑了笑，伸出五个手指。

　　众人倒吸凉气。

　　有人见状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他们知道这五个手指的重量，他们没有能力与对方竞争，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踏踏踏”

　　许明领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糙汉子走了进来，他环视众人而后缓步来到主席台，面色不善地冲着众人道：“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们赶紧给我离开，到时候如果你们敢坏了我的大事，老子就收拾你们。”

　　“哗啦啦。”

　　一大群人被吓得离开了会议室。

　　也有几个头铁的留了下来。

　　许明见状走了过来，来到头铁的竞标人身旁拍了拍肩膀，然后亮出自己腰间的匕首。

　　对方见状依旧无动于衷。

　　许明拔出匕首在舌尖舔了舔，一滴鲜血突然从刀刃滑落，落在头铁竞标人脸上。

　　头铁竞标人被吓得脸色铁青，愤怒地离开了现场。

　　离开时口里大喊“疯子！”

　　原本热热闹闹的会议室现在只剩下许明和洪亮两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