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我儿子……”金柳慌了，因为楚铭表现太过笃定，更是因为，就这当口，个别老姐妹已经掏出手机在那打电话了。

　　瞬间，金柳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再相信自己儿子，这个时候依旧有种等待审判的感觉。

　　“儿子，我听人讲，你被金飞骗了？有没有这回事？哦，没有？”有人接听电话，声音很大，还开着外放。

　　旁边还有人也在追问，自家亲戚同样给出了相同的回答。

　　听到这样的答案，金柳猛地松了口气，恶狠狠盯着楚铭：“小崽子，你这是毁谤，毁谤啊，我要去法院告你。”

　　张幼茹神色微慌，担忧地看着楚铭。

　　楚铭则表现的依旧很淡定：“没被骗吗？那可能是我搞错了吧。”

　　金柳直接气笑了。

　　一扫刚才的畏惧，一蹦三尺高：“搞错了？姓楚的，你毁谤我儿子，就等着去法院吧！”

　　“我告诉你，这事和你没完。”

　　“自己没本事，就毁谤我儿子。”

　　“还说什么帮忙，还要不要脸？就你那点屁本事，还帮我儿子，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金柳骂一句，蹦跶一下，同时手指戳一下，如往复，相当具有节奏感。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好似说了句什么，然后四周，逐渐安静了下来。

　　“啥？”

　　“你刚说啥？”

　　“金飞……被派出所抓了？”

　　“理由，诈骗？”

　　有人抓着手机，大声追问，末了声音又高出了至少三个分贝：“你们工资已经两个多月没发了？都在金飞哪？”

　　“混球！”

　　“这还不叫没被骗？”

　　“我看你也是个猪脑子，还不赶快去找金飞要？”

　　“被抓派出所……这警察同志也不能不管吧，你们也是受害者！”听到这样的对话，其他几个正打电话的忙也追问起来，然后说着说着，一个个目光幽幽地盯住了金柳。

　　“你、你们……”金柳蹦跶不起来了。

　　“金大姐，这事，你得给我个说法啊。”有人盯着金柳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开口，索要欠薪。

　　金柳心虚：“说法，要什么说法？工地上干活，最多发点生活费，都是年底才结账，欠的什么钱？”

　　“而且，要不是我儿子，你们儿子，亲戚能去省城包活干吗？”

　　“现在我儿子被人冤枉，你们就这么副嘴脸，以后还想不想跟我儿子干了？”

　　金柳在这帮老姐妹中威望还是很高的，强势起来，立刻把几人压了下去，但可不是所有人都跟她儿子有关系。

　　之前还求情让她帮忙给金飞带话，让自己儿子跟着一起干的大妈，撇着嘴，嘟囔着，这都进去了，还不知道判几年呢，年底结账？十年还是八年？

　　刚刚才略有平复的气氛，被这一句话直接炸开了锅。

　　金飞被抓，下一步，绝对就是开庭，判刑，找他要工钱已经不可能。

　　那么除了金柳，还有谁？

　　当下一个个就围了过去。

　　而听到动静，整个巷子里外，都挤满了人，七嘴八舌询问，议论着，指点着，那场面，就差个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不对，就差几盘瓜子花生小板凳了。

　　至于楚铭则早早就背着妈妈，牵着张幼茹溜走了。

　　“她们……”

　　“说的是不是真的？”

　　回到家里，王秀芬喝了几口水，总算缓过口气，可精神状态还是比较糟糕。

　　开除，离婚。

　　好似晴天霹雳。

　　加上众人七嘴八舌，看似关切，实则恶毒无比的议论，直接导致她血压升高，差点晕倒过去。

　　但真正让她难受的还是自己儿子。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这段时间他该有多难过，往后又该怎么办呢？

　　原本王秀芬其实还抱有幻想，可，张幼茹那句妈，固然打脸了一众泼妇，碎嘴子，但也相当于坐实了这种传言。

　　所以，回到家，她立刻追问道。

　　楚铭沉默，他明白，这事是瞒不过去了，于是点了点头：“没有开除，是我自己辞职出来的，因为外面挣得更多。”

　　现在工资不足往日四分之一。

　　就这，大半年来也跟挤奶似的。

　　还要还房贷，如果不是还有份兼职，早饿死了。

　　原本还能继续吊着，可因为他得罪了领导，等组织结构整合，侧供给改革，降本增效，自负盈亏开始，就被彻底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别人还能继续熬，他哪里熬得住。

　　可其中经历的艰难，委屈，愤怒，又怎么和家里人说。

　　什么难心事，什么苦，咽自己肚里就行了，没必要让一家人跟着难受。

　　所以他巧妙地换了个说法。

　　甚至为了佐证，还拿出手机，给自己妈看了几条短信，那是结清上月工资的四千多，兼职的几百，当然还有翻倍得到的八千。

　　王秀芬不认识多少字，可那几千几百的数字还是认得的，当下神色稍缓。

　　只是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张幼茹，犹豫了下道：“那离婚的事呢？”

　　楚铭原本还想着避开这个话题，随便说个理由，眼神闪了闪，看到不远处端茶倒水的张幼茹，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承认了：“我和她没有什么感情，在一起也痛苦，还不如各自放手。”

　　“什么叫没有感情？”

　　“以前的人不也都是父母介绍，然后见一次面就在一起了吗？”

　　“感情，那都是培养出来的。”

　　“你们现在离婚，你让人家一个女孩子以后还怎么过？”

　　“不行，我得给你爸还有你弟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我们一起陪你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受委屈。”

　　结婚四五年，只在婚前来过一次，只在女方待客的时候，犹犹豫豫叫了声爸、妈。

　　哪怕贷款、卖地掏彩礼，买房，张薇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甚至还嫌弃，认为有个农村的亲戚丢人现眼。

　　谁也不是傻子。

　　王秀芬她们难道感受不到？

　　但为了孩子，只要他们能过好日子，什么委屈都只藏在自己心里，甚至每次打电话，也是要让楚铭在家里多担待点，多付出点，多照顾着点对方。

　　现在，听到离婚，做出的选择依旧是要照顾儿媳。

　　这样的淳朴、善良，令一直竖着耳朵的张幼茹，眼眶都有些湿润。

　　转身动容道：“妈，不，阿姨，我姐，她真的配不上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