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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松鼠姑娘

大文豪之1979 孤酒不醉 2751 2024-11-12 10:47

  谭棋刚一靠近,门卫室里的老头就冲他喊。

  估计瞧他模样打扮,以为是哪里流窜进城的盲流。

  谭棋把信件掏出来,递过去,道:“我是来找马北北同志的,他给我写的信,您看看。”

  “这倒不用,我认得信封。”

  老头神色缓和了几分,抓起电话开始摇人。

  挂完电话,又对他道:“要不要进来烤烤火?”

  “算了,您老歇着吧,我火力壮。”

  谢棋对着佝偻的老头,故意挺了挺胸膛,招的老头直瞪眼。

  没过多久,一位小个子的圆脸姑娘,从楼里跑了出来。

  身上穿着格子图纹大衣,脚下是平底皮鞋,头上还扎着鲜红头花。

  这身打扮,就眼下来说,很抢眼,相当潮流。

  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不亚于几十年后那些内裤外穿,或不穿的女人。

  就是跑起路来,有点一弹一弹的感觉,很像松鼠。

  松鼠姑娘跑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谭棋,但有些迟疑。

  “你好,你是……谭棋同志?”

  “我是谭棋,你是马北北同志?”

  俩人点头握手,相视而笑,笑容里都比较意外。

  谭棋原以为马北北是个男人。

  马北北原以为谭棋是个女人。

  要怪就怪这俩雌雄难辩的名字吧。

  马北北松开手,看着青年农民似的谭棋,忍不住摇头笑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能写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人,竟然长这个样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马北北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你说话真有意思。”

  谭棋双手一摊,露出无辜的笑容。

  “你写信让我过来,是稿子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千万别误会,稿子没有问题。我们进去聊吧,请跟我来。”

  马北北热情的招呼谭棋进门,在前面引路。

  只是又总回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欣赏。

  谭棋来到七十年代,还是头一回被同龄姑娘这样看,要不是知道现在的人保守,还以为人家对自己一见钟情呢。

  转眼,俩人来到二楼的一间大办公室。

  里面有五六张办公桌,到处都放着书籍、报刊、纸张。

  不愧是眼下文化战线的重要阵地,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书墨味。

  谭棋对此很熟悉,闻着很舒服,好像回到了前世的图书馆。

  不过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就角落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

  男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马北北的位置靠门边,她搬来一把椅子,又给谭棋倒了一杯热水。

  “谭棋同志,请坐,请喝水。”

  “谢谢。”

  谭棋坐下,捧着茶杯捂热,眼睛却看着马北北。

  马北北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正是他的手稿。

  “谭棋同志,你这首诗写的非常棒,我们整个编辑部一致给出了最高的评价。”

  “呃,那你叫我过来是?”

  “你是第一次投稿吧?”

  “嗯,投了三家报社,只有你们给我回了信。”

  “那我们很荣幸。”

  马北北笑道:“你这首诗绝对是经典之作,未来也必将流传后世。”

  谭棋心中一喜,期待道:“那稿费有多少?”

  “呃……这么直接吗?”马北北愣住了。

  谭棋也愣住了:“直接吗?稿子没问题不就谈价钱吗?”

  马北北哈哈大笑,道:“谭棋同志,我发现你真的很不一样,别的作者往往都羞于谈钱,尤其是诗人。”

  “可能我比较穷吧,刚返城,也没个工作。”

  马北北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喜欢率直的。付出劳动后得到报酬,这是很合理的诉求。你放心,我们会以最高档的标准支付稿费。”

  “那就先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发表的事情。”

  谭棋皱眉道:“这个我可不懂,都听你们安排吧。”

  “我们报社的意思是,这么好的作品发表,最好得加上评语,助一把力。”

  谭棋点头,继续听着。

  马北北又道:“当然,评语也得有的放矢。刚好你就在燕京,离的近,所以请你过来谈谈自己创作时的所思所想,比如灵感来源、核心思想、艺术手法等等等等。”

  “啊,这……”

  谭棋一听就皱眉,抄来的玩意儿,咋聊?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吗?”

  “哦,没什么不方便,就是说来话长,我怕表达不清楚。”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随便一点也行。”马北北鼓励道,还把笔握好,准备记录。

  谭棋推脱不得,只能瞎掰。

  “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我小学一年级的语文老师,长的很年轻,很漂亮,说话很温柔,也非常有学识。”

  “对于刚开始读书的我来说,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是非常荣幸的。”

  “可惜,她只教了我一个学期,人就没了。”

  正在记录的马北北,顿时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怎么故事刚开始就结束了呢?

  谭棋没理会,继续看着半空,道:“等我下学期刚开学,特殊时期就来了。好多老师都被抓了,其中也有我的语文老师。”

  “那些我们所知道的苦她全受了,所有的罪全遭了,没过多久,就……就……”

  “我听到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偷偷哭了好多回。”

  “打那之后,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乱七八糟的,太让人失望了。”

  “学校没课上,我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怎么跟别人玩,很自闭。”

  “等到去插队时,我被分配到了陕北,那里的生活环境很艰苦,劳动强度也非常大,我的世界依然是黑暗的。”

  “每天天没亮上工,天擦黑下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跟个行尸走肉似的,完全没有灵魂,也不去思考。”

  “直到75年的夏天,抢收抢种时突然下了一场好大的雨。眼瞅着即将到手的稻子成片成片倒下,大家都拼了命的干活儿。”

  “然后我就累病了,高烧40多度,整个人都烧迷糊了,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那时就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活着这么辛苦。”

  “那你死了吗?”

  马北北早听的入迷,愣愣的下意识便问道,问完才发觉不妥,又赶紧改口:“不是,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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