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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中黄村

诡弈之下 住有情劫 2849 2024-11-10 21:39

  陆病拎起酒壶给他倒满,坐下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说不死药就得先说不死教。”

  “这个教派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兴起的,时间上约莫得有百年之久。”

  “和教名一样,他们以长生不死为目的。多从下层百姓中笼络信众,相传他们能法术,通神灵,每到一处都开义诊、义斋。”

  陆病听到这忍不住插话:“这不是挺好吗?”

  王海天嘴角勾起冷笑:“好?那是明面上。”

  “暗地里的事,光官方记载就有抢盗、掳民、祸女等等,类别不胜枚举,这些事少则数千起,多则数万。”

  “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更坏的是掘人坟墓,盗食婴孩,这些都有明确的官册记录。”

  陆病提杯先饮,疑怪问到:“前面的我还能归结为人祸,后面的又目的何在?”

  “不清楚,大抵是祭祀一类的吧,这些异教都差不多。”王海天摇头叹息。

  “后来先君祯明帝即位,全国范围内清剿异教,甚至连仙教也一并逐出国境,这些邪佞妖祟才算偃旗息鼓,不见踪影。”

  “去哪了?”陆病接着问。

  王海天嗤笑一声:“压根就没走,只是由明转暗。”

  “你想想,在祯明帝之前,历代君王都不曾管束过这些异教,甚至远追三代的华康帝还是教徒。”

  “这种情况下,权教结合,早就根深蒂固。官来护教,教来治民养官。”

  “那些人是财禄也占了,声名也占了。”王海天苦笑摇头。

  陆病也有心了解自己身处的这片环境,毕竟这些在他继承的记忆里可没有,多的是对疾苦的体会和流荡生活。

  于是他明知故问,接着递话头。

  “那现在应该好了?”

  听陆病说到现在,王海天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摔下,冷笑不止。

  “是好了,藏得更深了,渗的更透了。”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多言。

  “说跑题了,说不死药吧。”王海天摇摇头,将话题扯开。

  “据我所知,不死药是他们求长生的关键。”

  “按不死教的神话说,不死药是司生之主赐给万民的福祉。炼药的方法千奇百怪,不一而是,只依神谕。”

  “如你所说的二十年前,虽然我不知具体细节,但我知道,那场灾祸就是为炼不死药。”

  言及二十年前事,王海天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虽然当时他并不在清丰县,但光是风闻谣传,听起来就足够惊骇。

  “当时炼药的方法是杀人,凝血为药,以骨为柴,铺皮作鼎,以苍生哀嚎为火。”

  饶是陆病,听他说出这方法也不由发寒。

  “三天,仅是三天,清丰县十里无炊烟,百里无人迹。”

  “当时我刚科举登第,在京待补,风闻一起,朝野哗然。”

  “祯明帝震怒,说宁错杀不放过,急巡天下,血屠妖邪,结果......途中病亡。”王海天意味深长的看向陆病。

  “至于现在就不知道了,从一开始,案子你就比我查的清楚,可能知道的多过我。”

  王海天不再说话,而是自斟自饮,等待陆病。

  “锦娘跑了。”陆病平淡说到。

  昏黄烛光中,王海天突然抬头,和陆病眼神对上。

  “是她......?”

  陆病点头:“是她。”

  “人应该是午时前跑的,你们衙门现在估计也知情了,绣衣坊那边,方大衣还在查赵家大子。”

  “我这种种罪名可算坐实了。”陆病短叹一声,言语中多有自嘲。

  “什么罪名,私杀要犯?”王海天疑问到。

  “这算一个,我开始被马昌误导,告诉方大衣要找赵缺,还有一桩就是夜闯牢狱。”

  “夜闯牢狱,私杀要犯,嫁祸栽赃,他是想我死啊。”陆病冷笑两声,方大衣的心思已经变了。

  王海天饮下一口,玩笑到:“难怪,我还以为你是受不了禁闭之苦。”

  随后,他神色严谨:“不过,提到你们大衣方求,他这个人......藏得深,和很多势力都有勾结。”

  陆病心里暗道声难怪,之后就猜疑起来。

  如果说多方勾结,那和不死教会不会有勾结呢?

  再有,不死药这东西代表长生,那么珍贵的玩意,真的没有其他人动心么?

  而自己现在做的一切,似乎都在阻碍不死药的进度,那不管方大衣和哪方势力勾结,实际上都有杀自己的理由。

  “我记住了。”他如是回答。

  接着,陆病提出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找锦娘的事......你有眉目吗?”

  王海天苦笑:“我哪有什么眉目。”

  “不过一定要说的话,他和马昌是一个村子的人,你可以去查查。这也是当时我定情杀的一个原因,两人从来有旧。”

  “什么村子。”陆病继续追问。

  “中黄村。”

  “中黄村......”陆病在脑子里搜索继承的记忆。

  找到了!

  中黄村,位处清丰、清原两县之西,靠近海岸,地方偏僻,以鱼获为生。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动身。”

  “不过,出城的事需要你帮我安排下。”陆病毫不客气开口。

  王海天也爽快,当即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答,我今晚就得换个方式出城了。”陆病眼中浮起冷酷的杀意。

  “问吧。”

  “为什么插手这件事,并且愿意帮我,你不用说认为我背景深厚之类的话,或许有这个原因,但不足以你卖命。”

  陆病平淡的注视王海天。

  “你太多疑,不过是好事,这世道单纯的人太难活。”王海天朗笑两声,没有计较陆病的咄咄相逼。

  他的目光低垂下来。

  “当年我二甲登第,染墨翰林,到今天却是个小小典史,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病没有回答,而是静待下文。

  “因为我书生气太重,看不惯太多事情。”

  “后来一家老小因为我的意气自守而穷困潦倒,先是无钱求医,大子病夭。后是家中无食,我妻上山掘菜,摔落身亡。”

  “我到这里十年了,从权做狗,屈富为奴,这样的日子让我都快忘了以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是近来开悟吧,又听人说不死药重来的风闻。”

  “我熬不住了。”王海天眼神飘忽,若有所思。

  “儒门素有炼心成金石的说法,可我的心已经黑了......”王海天痛苦摇头。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一件生不如死的事。

  突然,他从座上站起,朝陆病弯腰,深深一礼。

  “尊驾,我家有小子,年不过十六。”

  “若我有事,望尊驾看在助力的份上,扶持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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