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截然不同，这次陆病连丝毫坚持都没有，将心神彻底放开，尽情去感受脑后的鬼脸。
一种迷蒙又狂躁的冲动在他心中汹涌，他感觉难受极了。
孔师妹明显感觉到了陆病的变化，狷笑中稍微收敛，脸上带出几分谨慎。
下一刻，泛着青光的鬼爪爆抓而来，携有锐利的破风声响。
陆病果断撑伞抵挡身前，翠刃出现，从侧面斩向鬼爪。
他脸色有些异常，一半是笑，一半正常。
孔师妹不闪不避，左爪再次探出，任由翠刃劈砍在右爪上。
铿锵的震荡声直刺耳膜，从刀刃传来的触感不是血肉被切割，而是金刚互击。
不过，陆病似乎早有预料，得道升天反迎向鬼爪，同时翠刃之上覆盖一层幽蓝火焰，直冲孔师妹面门。
后者眼中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丝恐惧，接着神色如常，再度探爪将翠刃紧抓在手。
这几个照面，不是陆病强，而是鬼脸强。
全凭鬼脸强烈的预感能力，他才能跟得上孔师妹的动作。
“滚！”
二人之外，张千怒喝一声，身体开始寸寸崩裂。
森白骸骨显露在众人目光中，骸骨特殊，上面隐隐能看见蛆虫钻来钻去。
张千扯下皮肉，一块块塞入嘴里，直至全身血肉都被他吃光，颌骨敲击发出颤颤笑声。
这形状，陆病再也眼熟不过。
这是二十年前，二心的神相。
神名，骨肉菩萨！
只是张千这神相和二心相比，骸骨间少去一些诡异感，蛆虫覆盖的也并不完满。
神相前或许要加个伪字。
“再看你就要死咯？”孔师妹语气颇为嗔怪，但配上面部神情，看上去极为古怪。
“别恋战，找个机会走。”黑鸦在他脚下提醒。
鬼脸的气息它自然也感受到了，所以它很怕陆病会失去控制的恋战，到时候就麻烦了。
陆病没有回答它，他没有那个自信能够控制住自己。
尤其是，他正准备吃下鬼脸。
他的脑后带着片片血污，手上是一张扭曲狰狞的鬼脸。
“你看机会跑，不用管我。”陆病轻叹一声。
说着，他将手上得道升天藏进黑鸦的毛羽间。
“要是我没出来，你帮忙照看下王谦，尽量想办法找个肉身，尽量就行。”
黑鸦鸟喙开合一阵，最终没有选择劝说，而是默默摇头。
在得道升天里还藏有它的命珠，它感觉得到。
陆病不想带它和王谦死。
“我还是有些看不懂你。”黑鸦惨笑一声，它确实一直都有些看不懂陆病，明明冷酷凶残，却又总是做些很像人的事。
陆病沉默着，他将鬼脸凑到嘴边，浓重腥气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口鼻，勾起一阵反胃感。
不再犹豫，陆病猛地张嘴咬下，血色与脓黄溅射开来。
随着鬼脸入肚，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失控感在逐步降临。
狂躁，兴奋，迷惑等等情绪互相混杂，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占据他的理性高地。
灵魂在升腾，身体在颤抖。
陆病克制不住的低吟出声，似舒畅，似哀怨。
孔师妹的鬼爪到了，它绕过重重血管的阻碍，距离陆病面门只在尺寸间。
陆病仰头痛快大笑，翠刃倒持骤然前冲，抵住前进的鬼爪。
“好好好，原来你也能变。”孔师妹赞叹连连，眼底是躁动的贪婪，好似发现一具奇异的新玩具。
“变你妈个头！”陆病笑骂一声，左手腾跃出幽蓝火焰，重重拍在孔师妹鬼爪上。
剧烈的灼痛感让后者舒爽出声。
“再来，再给我来一下，求你了！”孔师妹兴奋的浑身颤抖，这种久违的疼痛，她简直快疯了，太舒服了。
陆病抬手，接着又是两道幽蓝火焰拍下。
“小哥，你知不知道，你这玩火，是在给我的心挠痒。”孔师妹吐气如兰，眼神娇媚说道。
“那这个呢？”
陆病手中，幽焰微小，相比之前多了几分森冷。
“不！！1”孔师妹凄厉大叫，却为时已晚，火焰已经被陆病拍入她体内。
她的灵魂在灼烧中扭曲变形，像塑料一样，蜷缩成一团。
肉体七窍滚出寥寥青烟，眼中神采消失，从空中跌落。
这火焰可不是玩火，而是灼魂。
得杀一人，陆病将视线投向另一处战场。
在那里，张千的诡异身姿与王蓬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不分高下。
这场战斗早已脱离平常境界，起码达到五境。
陆病眼中充斥着狂热，他口中喃喃：“好难受，杀啊。”
他步伐踏出，竟脱离黑鸦脊背。条条血管伸出，泛着红艳的亮泽，远比之前更加妖异。
血管向下追上孔师妹的尸体，将之在空中撕扯成碎片，贪婪的吸吮她的骨血，最终扎根在地。
陆病仿若庞大血管树上长出的果实，就这样悬于空中。
黑鸦有心拦他，却根本不敢靠近。
它弄不清楚陆病现下的状态到底是怎么样的，若真的完全失控，那么它的阻拦只是枉然，反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一念至此，它又想到陆病说的，带王谦走。
“陆病！你若没死，就到苍州城郊的天阙山找我！”黑鸦大声喊道。
天阙山是它的老家，那里还算安全，有它一席之地。
陆病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身子微微颤抖，继续迈步走向张千的位置。
黑鸦一语落下便不再犹豫，调转妖身朝远处飞去。
陆病眼中的世界已经变了，是血淋淋的红，没有其他任何色彩。
他看见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子，面容和鬼脸一般无二，女子两步起跳，趴到他的身后，却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杀......杀光他们你就解脱了。”
“这是哪？”陆病沙哑开口。
“这里是，阿鼻地狱。”女子话语清脆带着深深的诱惑。
她握住陆病的手，将翠刃缓缓举起。
【黑方进入狂迷状态】
牌桌信息电流般走过他的脑海，却没有任何反响，陆病已经无法思考。
他彻底沉浸在眼前的瑰丽世界。
张千与王蓬是两具奋战不休的恶鬼，他们狰狞的怒吼，时不时将嗜血的凶光投向自己。
“杀，只要杀，便可解脱。”
女子诱惑的话语不断缭绕在他的心头。
“杀！”
陆病再也遏制不住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他生来如此，本性嗜血。
在某处黑暗中，三心豁然睁眼，他的身躯兴奋战栗，嘴角发颤，眼中是无尽杀机。
“杀！”
内外同时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