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
那是一双干净修长的手，留长的指甲饱满锃亮，单看这双手并不会觉得这是一位老人。
但陈黎却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因为这太像女人的手了，骨节纤细，只要随便涂点指甲油，那就完完全全是一名年轻女人娇嫩的手。
察觉到陈黎的注视，对坐的老者笑着开口，嗓音并不厚重，反而清脆至极：
“我自幼修行无尘手，对于医者而言，手就是命。”
陈黎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懂。
“万药堂的秘传绝学果然名不虚传。”叶之秋在一旁附和，“这双手不知道得让多少女子羡慕。”
“之秋姐，你们说的是……”陈黎一头雾水。
“看来这位姑娘并非是同道中人。”
谷先生依旧面带温和的笑容，抬手点燃了熏香，一股淡淡的异香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举手投足更是像极了女人。
陈黎感到极为强烈的违和感，而更让她觉得诧异的便是谷先生的着装。
除了脑袋和双手，全身上下被裹得严严实实，披着淡粉色的长袍，内衬的是深色连体衣，整个看上去就如同一副骨架套上了华美的外壳，既诡异又和谐。
她也见过很多追求个性的艺人，但从未见过这样一个能把这样怪异着装，穿出气质的人。
以致于还能看出几分美感。
这太古怪了。
“这位是我的妹妹，她母亲身患癌症，故来此求助先生。”叶之秋解释道。
“有多少时日了？”
陈黎想了想，眼神有些黯淡：“医生说是晚期……”
“确实有些棘手。”
陈黎顿时一惊：“那还能治好吗？”
“那是自然。”
“可是医生都说现在癌症都转移到各处器官，只能控制，无法治愈。”陈黎越说心里越难受。
“夏国医术博大精深，又岂是洋人医术可比的。”谷先生淡然一笑。
“可我也找过中医……”
谷先生神色不变：“姑娘，你可知我万药堂传承至今有了多少年？”
陈黎摇头。
“八百余年。”谷先生眼神闪过自傲，“这八百年间，万药堂门人救治的病患无数，贯穿古今，王朝天子的御医，平头百姓的游医，这天底下就没有万药堂不能治的病。”
陈黎听闻也是眉头微皱：“那我为何从未听过万药堂？”
谷先生笑道：“悬壶济世，又怎会在意虚名。”
“可是……”
“小黎！”
陈黎还想说什么，却被叶之秋颇有些责备的制止了。
万药堂那可是古武医药世家，多少权贵花天价都未必能见得到，她是生怕这不懂事的小姑娘惹怒了这位长老。
“无需在意，也怪万药堂如今销声匿迹许久。”谷先生顿了顿，“但既然姑娘心怀疑虑，那我打消疑虑便是。”
说罢，他站起身：“二位请随我来。”
陈黎疑惑的和叶之秋相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
处于社区街边的一家小诊所，一直以来都承担着这片打工人的医疗重任。
出体力活的工人疾病多发，故而诊所平日也是忙碌无比。
陈黎见到这诊所便明白了谷先生要做什么。
“谷先生是要给咱们露一手呢。”叶之秋笑道。
“多年前我四处行医，在此地驻留过一阵。”谷先生说着便走进了诊所。
“什么病？”值班医生头也不抬。
“可有病人？”谷先生淡淡问道。
“有啊，这鬼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病人……”值班医生随口说着，抬起了头，见到来人一愣，“您是？”
“不知道徐平可还在？”
“您找我爸？他已经走了多年，请问您是？”
听到这话谷先生叹息一声：“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
“别人都叫我谷先生。”
听到这三个字值班医生先是一怔，而后猛然瞪大了眼：“您就是谷先生！”
他赶紧站起身，恭敬的鞠了一躬。
“恕晚辈无礼！”
“你倒是和你父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脾气却和他不同。”谷先生柔声搀扶起了他。
值班医生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开口：“我父亲在世时便时常提起您，在他年轻时遇到了一位尽管年迈，但医术超凡的谷先生，可您这么多年为何……”
谷先生只是笑而不语。
“抱歉，是晚辈多嘴了。”值班医生垂头道歉。
听到这番对话，陈黎也是有些诧异，这值班医生少说也有四十，按照这么来算，那谷先生的年纪恐怕不像如今看上去的六十来岁。
那他那双宛如少女般的双手是怎么回事？
“小黎，万药堂门人绝非常人能够想象，医术超凡，驻颜有术，传闻中哪怕是位稚童，或许也有古稀之龄。”叶之秋低声解释道。
这下，陈黎更为震惊，红颜易老，谁又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这边，门口忽然传来呼喊。
“医生，快帮忙看看我丈夫！”
陈黎扭头看去，却见一个妇女搀扶着面色苍白，五官扭曲的丈夫，而更可怖的是，这人的腹部竟然如怀胎般涨大。
衣服都难以遮蔽，血管都清晰可见，隐约还伴随着蠕动，看上去狰狞可怕。
值班医生脸色顿时一变，冲上前帮忙搀扶：“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咱们逛街逛得好好的，他不知道吃了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哎哟，这我可治不了，快送去医院！”值班医生哪里见过这样的病。
“可是……”
“让我看看。”谷先生忽然开口了。
值班医生顿时大喜：“先生请！”
说着，他便不由分说地走上前。
谷先生再度伸出了那双白玉般的手，他先是手掌拂过男子腹部，有淡淡的寒气升起，所到之处竟然让男子的腹部都结上了一层寒霜。
而男子原本痛苦的表情也是逐渐放松下来，这给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而就在此时，谷先生目光一凝，口中叱喝一声：“去！”
他猛然一掌拍去。
噗嗤！
男人瞪大了眼，下一秒张嘴弯腰一喷。
一大团黑漆漆的污秽从他口中吐出，当中似有什么东西在乱动，看上去恶心至极，让陈黎直接闭上了眼。
等她再睁眼时，这男人的腹部竟然已经完全瘪了下来，就跟没事人似的，双眼迷茫。
“真是神医啊！”
“谢谢先生！”
夫妻俩回过神后，便立马跪地拜谢，这一幕着实给陈黎和叶之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谷先生只是背负双手，神色平静。
但谁都没有发现，从那滩污秽中有一只细小的虫子悄然爬进了他的裤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