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青在彩灵的一番话之后,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记忆就如打开了闸门的水,呼呼在她脑海中奔腾……
芷青初三那年的寒假,还有半学期就要考高中。芷青成天把自己关在楼上的房间里埋头学习。她的房间朝北,冬天特别阴冷。她总是抱着热水袋,穿着大棉袄和老棉鞋,坐在对着一片孤寂田野的书桌上学习或看书……时间在乡村特有的静谧中缓缓流逝,她极其享受这种忙碌却宁静的学习状态,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即便是过年期间,她也是一有空隙就避开热闹躲进房间里。
某天的上午她依旧窝在书桌前看书,坐久了腿有些麻,便站起来在房间内踱步。顺便踱到房间外的阳台,此时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特别舒服。忽然就看见有两高一矮三人从西边大门缓缓走进来,
“请问夏芷青家是在这儿吗?”
“你们是谁啊,找我家芷青有什么事?”正在门口晒衣服的芷青奶奶迷瞪着眼奇怪的问。
“我们是她以前在镇上的朋友,来找她玩的,奶奶!”
“噢——”奶奶点头微笑起来,旋即扯开嗓子,仰着头对着芷青楼上喊道:“芷青啊——芷青——快下来,有朋友来找你来啦!”
三人被奶奶的中气十足的嗓音吓了一跳,但仍旧不失礼貌地朝她微笑着道谢。
“她马上就会下来噢,你们等一下!她总是一天到晚在楼上看书,眼睛都近视了,还成天看!”然后又走近几步对着楼上喊起来……
“来啦,来啦!”芷青实在是忍受不了奶奶那高分贝拖长声调的叫唤了,赶紧回应,然后蹭蹭地跑下了楼。
她径直朝着三人奔去……
“芷青姐,芷青姐!”小婵看见她奔过来,忙不迭地拉住她袖子。
“小婵!”
“芷青,还认识我嘛?”旁边一位个子高挑,皮肤雪白,鹅蛋脸的姐姐笑盈盈地问她。
“月娥姐姐!”芷青惊喜地喊道,月娥是小婵的大表姐,以前去天水镇也经常和她一起玩。
“你看看这一位是谁,还认识嘛?”小婵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鬼精鬼精地看着芷青。
芷青这才注意到身后个子最高的男生,白面如玉,唇红齿白的不是小钰又是谁呢?不过这些年没见,个子已经比她还高了,嘴唇上也出现了点点胡须。
“这不是霍钰嘛,怎么会不认识,不过真的是几年没见,长高了许多!”芷青笑着看着他,他竟有些腼腆似地笑了笑。
“本来我们是跟着大表姐去她同学家玩的,回来途中小钰哥哥说你乡下的家就在附近,我们就找来了,好几年没见你了,来看看你!”小婵似乎话外有话的瞟了一眼霍钰。
“噢,是噢,一晃三年咯!真的不好意思,本来我毕业时想去找你们的,结果你们全回老家了。后来我上初中每天都比较紧张,所以也没有机会找你们去了,你们不会怪我食言吧!”
“不会,你家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小婵颇善解人意的握着她的手说道。
“来,进屋里坐一会儿吧?”
“不用啦,我们还要赶回去呢!车子就在前面的路上等我们呢!就是小钰哥哥说要来看一看你,我们才来的!”小婵说着不由得再次嘴角飞扬,咧嘴笑开了。
“你别胡说啊!小婵!”霍钰作势要来打她,“走不走啊!”
“等一下!”芷青拉住小婵,赶紧回堂屋里拿上几个橘子苹果还有糕饼塞在小婵手里,“到底还在正月里呢,谢谢你们今天来看我,我们以后有空再聚啊!”
芷青送他们出门,远远地看见霍钰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什么表情,她再次举起手挥了挥,“再见!”
等他们走远了,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竟然还穿着看书时裹着的肉粉色家常棉袄,脚上穿着老妈自己做的元宝头老棉鞋,一副村姑模样,不禁自己噗呲一声乐了。估计霍钰是觉得自己的诡异服装才会有那疑惑不解的回头一瞥吧!
可芷青不知道的是,就是那一年的正月,霍钰的父母因为感情破裂正式提出离婚。而霍钰选择母亲,他父亲一离婚就再婚了。从此之后,他变得更加沉默。
芷青如愿考上了城里最好的省中,霍钰第二年从南水镇的初中考入了市一中,但他们始终没再有机会见面。本来芷青的第一志愿是政法大学或者师范学院,可惜造化弄人,最后考入了医学院。
……
第二天一大早,芷青便打电话给霍钰,想去看看他最近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手机拨通了一下,便接起了。
“喂,小钰,是你吗?”
“嗯!”
“我是芷青姐姐,你现在在哪,我能去看看你吗?”
“不必了,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
“那——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见个面行吗?”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芷青又补充道,“只是很久没见,聊一会可以吗?不会太久!”
“那你中午到学子街23号来吧!我那时比较有空!”
“那好,到时见!”芷青挂了电话,心里一阵惆怅,那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为什么会这样了?她不相信她所认识的霍钰就这样屈服于这样的命运了,她必须去帮他一把,不能让他再越陷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