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青这一周终于可以双休,正好参加周六的同学聚会。她至从初中毕业以后,几乎很难再与彩灵见面。这次同学聚会她可要好好的和彩灵聊个痛快。那些南水镇的小伙伴的消息,似乎也只能从彩灵那听到片言只语。她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颇有些奇怪的梦来,不知道小钰和小婵现在过得怎样,如果时间来得及或者也可以去南水镇转一转再回来……
周六下午,南城汽车站,芷青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南城……曾经,她还只是一个怯生生的13岁女孩,当她初次拎着行李站在这个人潮涌动的车站,心里满是不安和好奇,她告诉自己,绝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她要把握好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让父母以她为荣!这种使命感让她在南城求学的日子里,几乎不敢有太多放松的机会,她脑中的弦一直都是绷得紧紧的,在城中求学六年,除了学校组织活动的外出,她几乎从不上街,也极少去逛街,走得最多的便是三中到车站的各条路;后来上了高中,便又多了一条从高中到车站的路;当然还有就是去城中各书店的路……这些路上其他的店铺、商厦、小吃店她几乎从未光顾过。在那样一个青涩的年纪,家中又刚从殷实之境坠落到低谷,她内心有着许多压抑着的悲哀与振作混杂的情绪,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她的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地样子,不过是为了让父母不感到更难过罢了,有谁知道她曾经因为一些窘境痛苦得躲在房间蒙头大哭过……
芷青看着这个整洁而略显局促的小车站,与大城市的气派宏大的车站比起来,她实在是太小了,但是现在猛然间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她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踏实……曾无数次,她坐在那个小小的台阶上吹着竖笛,等着姗姗来迟的末班车,夕阳映红了整个护城河,她就那样静静的沉浸在一种无悲无喜的等待中……
组织聚会的王清风同学打来电话,让芷青先去某条路上的一个KTV,他们定了一个包厢。芷青凭着模糊的记忆循着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便打电话给彩灵,
“灵宝,我到中山路啦,但是找不到那个KTV嘛,你在哪呢?要不你来接我呗!我就在护城河的玉带桥上!”
“好呀,好呀,你在那呀!噢,好的,就在那别动,我5分钟就到!”彩灵兴奋的大叫着。
芷青于是便站在护城河的栏杆旁,看着下午热烈的阳光照射在碧波盈盈的河面,点点金光中,千帆尽舞……这一幕像极了小学六年级那年和小钰和小婵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真真是恍若隔世的感觉!虽是暮夏时节,下午的阳光下还是极少有人不打伞站在日光之下,身着绿色荷叶边连衣裙的芷青站在阳光下显得相当的突兀。阳光照在她淡淡的眉眼上,已然分不清面容,只看出有些炫目而透明的白,和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睛。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刚接起来,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就从背后蒙住了她的双眼,“芷青,猜猜我是谁?”
芷青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能有谁,灵宝!”她一下拉下彩灵的手,拥抱着她藏不住内心的喜悦,“哈哈,灵宝!”
“夏芷青!”突然她发现对面还有一位同学在旁,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彩灵。
“白昊宇?”芷青用手遮住强烈的阳光,终于看清了是谁,内心突然有些局促起来,脸似乎都有些烫了,她并不习惯让别人看见她很小女孩的一面。
“我说要来接你,你迷路了,班长也说要一起来!”彩灵略有些兴奋地说。
“不好意思!”芷青礼貌的朝班长笑了笑。
“那,我们走吧!先去坐一会,等同学们到全了再去饭店!”班长白昊宇很绅士地微笑了一下,然后不远不近地走在她俩身旁。
“老师们都请了吗?”
“当然!”
……
三人边走边聊,一起进了KTV。
在房间外面彩灵悄悄拉住芷青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你现在真的变化好大,好淑女!我差点没敢认你,你进去同学们肯定要惊讶死了!”
“是我以前总留短发像男孩一样,现在留长发,所以更像一个女生了?”
“呃,我觉得你是成熟了,多了几分女性的妩媚!哈哈哈!”
“去你的!”
芷青忍不住笑着推了彩灵一下,白昊宇回头看着他们笑了一下。“到了!”
彩灵又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哇,班长,总是那么迷人!真是爱死了!”
芷青听完捂嘴直笑,彩灵的小秘密她心知肚明,从初中时期开始,班长就一直是她的暗恋对象。
他们一进去,果然引起了一波小骚动,同学们都不可置信的跑来和芷青说话,从前那个雷厉风行,凶神恶煞的夏芷青怎么回事?感觉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如此温婉安静?其实他们不知道,不过是工作磨钝了她的棱角,她并不想成为现在这样一个自己曾经并不喜欢的样子,但为了生存,她必须要不断成长。所以,对于一切的看似赞美的话,她只是谦虚的笑笑,并不搭腔。在别人眼里也就更显得优雅持重。
落座后,她与彩灵坐在一处,彩灵是个社牛,简直坐不住。一会儿去和你说话,一会儿和他聊天,芷青便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欣赏有人正唱的歌。曾经的自己如果没有家里的变故,可能也会是如彩灵一样继续无忧无虑的吧!但现在的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说话做事也开始有了顾虑,需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和态度,或许这也是一种程度的不自信吧!
“夏芷青,怎么来了,也不过来聊一聊呀!”组织者王清风看见她一人坐着,过来拉她去和同学聊天。她不好意思只好随他一起去和坐在另一边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但也就是笑着客套的说了几句,她便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这时,彩灵已经和别人窜到舞台中央和人跳起了热舞,芷青自叹弗如,独自一人露出笑容。
不知是否怕她被冷落,过了一会王清风又拉着班长白昊宇递给她一只话筒,让她一起唱歌。她推却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接过话筒。
“我真的不太会唱这首歌!”大屏幕出现歌名时芷青发现是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有点抱歉的看了班长一眼。
“没事,就一起唱着热闹好玩!谁也不是歌王!”
可是班长一开唱,芷青就后悔了,这简直是变着法的让她出丑了,班长唱的堪比原唱,而她对这首歌只是会哼哼高潮部分,轮到女生唱的部分时,她有些跟不上节奏,音调也起起伏伏,她有些尴尬地冲着白昊宇笑笑。同学们有的在聊天,突然看见他俩唱歌便都转过头聚精会神听他们唱了。白昊宇并不在意,唱得是真投入,眼神带情,歌声撩人……同学们都一个劲鼓掌叫好!芷青觉得尴尬的还不止是她不太会唱,而是这首歌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她简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硬是强颜欢笑把歌给唱了下去……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你说的/不只你/还包括我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应/让爱一步一步靠近/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难以抗拒/oh人最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
……
芷青磕磕巴巴唱完了一个段落后赶紧说了句,“抱歉啊,以前是我的不是,现在就别整我了啊!还是让别人来唱吧!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拖班长后腿了!”说完那些个曾经调皮捣蛋的男生们都心有灵犀的大笑起来,芷青也趁机逃向沙发……
彩灵此时笑着跑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话筒,对着白昊宇笑着说,“班长,我来接着唱吧!”芷青长吁一口气,终于解脱了,朝她竖起两个大拇指!
“灵宝,你最棒!”彩灵满面欢笑,容光焕发。
白昊宇愣了一下,但还是不失优雅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谁愿意/有勇气不顾一切付出真心/你说的/不只你/还包括我自己/该不该再继续/该不该有回应/让爱一步一步靠近/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是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难以抗拒/ oh人最怕就是动了情/虽然/不想不看/也不听/却陷入爱里/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也许应该放心让爱一步步靠近……”
彩灵和班长的声线很般配,唱得也极有感染力,同学们都起哄似的鼓掌,此时芷青内心不知为何升起一种莫须有的自卑感来,看着在台上巧笑嫣然,如此洒脱的彩灵,芷青真的好羡慕,现在的她已经做不到这样了!
吃饭的时候,彩灵也极力要求坐在班长身边,拉着她也坐在一桌。似乎全班的女生都知道彩灵心悦班长了,虽然这个秘密在年少时,她只与芷青分享过,芷青是最清楚不过的,可现在分别多年,他们也再不是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朋友了,彩灵也有了新的朋友,新的人生,她这个闺蜜,最多也只能是曾经的好朋友了,现在大家的生活已然没有了太多交集……
芷青不擅长饭桌上的觥筹交错,也不太会和别桌的同学敬酒之类,都是别人来敬,她便回敬一下。但她对所有来聚会的老师都一一上前敬酒表示感谢,初中时期所有的老师几乎都很偏爱她这个农村上来的学生,这让她内心永远充满了感激,这些给了那个时期的她很多自信和鼓励。好多老师也拉着她的手问她的近况,她便谦虚的说了说自己的工作情况。饭后大家便分别了,城里的同学负责把老师们一一送回家,其他还要在一起玩一会的同学打算重新换地方去玩。芷青想着回一趟南水镇,可这个时间点估计已经没有中巴车了,所以彩灵便和芷青说好晚上去她家,明天一早再送她坐车去南水镇。
王清风拉住白昊宇,说难得一聚让他一起去,彩灵一看班长去,她也要跟着去,芷青不得不又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一个附近的娱乐城。此娱乐城是南城最豪奢的地方,王清风家里是开厂的,毕业之后没多久就回来继承家族企业了,所以并不差钱,这次的同学聚会也是他赞助的。
娱乐城很大,综合性较强。有KTV,还有汗蒸,电玩、以及酒吧乐队茶座等。王清风问大家还想玩什么,大部分人表示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坐一坐,最后便选了一个清吧,人均消费一百。芷青表示自己不想进去就在外面随便逛逛就行,王清风怎么也不同意,说芷青不给面子,再不进去就要生气了。
清吧里有个歌手在唱着轻轻柔柔的歌,大家找了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王清风又叫了一些含酒精的饮料,芷青不想喝了,他便喊了一壶茉莉花茶。
“夏芷青,你从前可是太厉害了啊,我们不怕班主任,可都怕你呢!”
“有吗?那可真是对不住,那时的我实在太过于锋芒毕露了!”芷青捂住脸,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不过,这回见面变化最大的就是你啊,简直让人不敢相认啊!”
“没被现实打磨过的时候大概都有些不可一世吧!”芷青自嘲的笑着说,“好了啊,别再说我了,今天可不是我的批斗大会,说说你们的近况吧!”
“我能有什么近况,毕了业就被圈在了南城,不像你们都去大城市发展了啊!譬如班长啊!”王清风似乎对自己的现状并不满意,不甘心的叹了口气。
“我能和你王总比嘛,我们都是在外打工的打工仔,你可是实力企业家啊!”白昊宇一席话说得王清风笑了起来,“你少来!哪能和你这个大律师比!”俩人碰了杯,喝了点清酒。
彩灵笑着看着他们俩,“来,我敬你们一下,你们都是咱班的风云人物,以后你们可要罩着我啊!”
白昊宇看着芷青,“夏芷青!”拿着酒杯和她的茶杯碰一下,“真没想到你读了医学院!”
芷青无奈一笑,“读医学院,也是阴差阳错,非我本意!”班长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
彩灵兴高采烈地接上说,“我是一直想要读师范,然后如愿以偿当了老师!”满脸都是灿烂地笑容。
芷青羡慕地朝她一笑,“你真幸运!”
……
他们聊完了出来时,已是九点半了,娱乐城对面是一家小型的游戏厅,就如以前学校门口的那些,青春岁月的男孩子们大都喜欢玩的那些小游戏里面都有。有个大约一米八的男生站在门口的电玩机面前,用硬币往里投,不一会机器里就吐出了很多硬币。他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拿纸杯装起那些硬币,转过身正好和芷青撞了个满怀,他手中地纸杯掉在地上,硬币滚了满地……
芷青险些跌倒,幸好一旁的白昊宇扶住了她。
“对不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男生一张白净的脸上,斯文的戴着一副眼镜。眉宇间透着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王清风刚要破口大骂他,芷青拉住他,“算啦,人家已经道过歉了,也不是故意的!我们走吧!”
“真的很抱歉!”男生低着头,很诚恳的再次说道。
“芷青,你就是太好心了,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要狠狠骂一下这小子!”王清风有些醉了,感觉走路都有些飘,讲起话来更是没完没了……
“芷青,我和你说啊……”不知何时这个“夏”也被省略了,芷青真是哭笑不得!
男孩听见他们的谈话之后,突然停止了捡地上的硬币,而是缓缓抬起头仔细认真的盯着芷青看,然后突然喊出一声,“芷青姐!”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正缠着白昊宇要电话号码的彩灵。她忽然间大笑起来,“芷青,你没认出他来吗?再好好看看他是谁?”
芷青走近了略仰头看着男孩,惊讶的喊道,“你是霍钰?”说完拍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哇,你长这么高了!要不是彩灵这样问我,我真的不敢相信,小婵呢,她后来考了什么学校,你们都还好么?”芷青兴奋地问东问西,全然抛开了刚才聚会时地矜持,白昊宇和王清风也从未见过她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