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安君山怒气冲冲地对谢雾说:“太子,老夫实在不明为何这时要让死士撤走?虽那柳家小儿坏了事,但我们的人定能在卫将军前除掉逸王。要不是那逸王狡猾如斯竟跳崖逃生,我们早除了他。”
谢雾咬着牙,脸色阴霾:“安国公,你当真以为我们与驿站暗通沟渠阿耶不知吗?阿耶何等聪明只是不说破罢了,如今给我的时间已到。我若不撤阿耶必然要为那谢羡追查到底。谢羡没死于我手便为阿耶证明了他并非无用之人。”
安君山摇头叹气:“这逸王回京有陛下及卫家在后支撑。谦王必定与逸王一起对付我们。这般于我们可不妙。”
谢雾哈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安君山:“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要敢出手我有何不敢应。此刻,林博初那老狐狸定然想着我和谦王逸王鹬蚌相争,好让他们坐收渔人之利。”
安君山嘴角露出嘲讽地笑。“可惜曜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林博初再精明也成不了事。前几日还听闻长公主之女沈娘嫌曜王貌平蠢笨俩人大吵一番,竟一气之下跑回公主府去了。”
谢雾面露讥讽阴沉地笑道:“竟如此,那便找个貌美小娘子安慰安慰受伤的二郎。”
安君山皱起眉心,若有所思地说:“曜王对端妃和林博初言听计从,如此只怕行不通。”
谢雾转过头眯起双眼,摆了摆手笑道:“二郎对林家表面毕恭毕敬,但心里可不一定这般。本因样貌学业平平不如其他兄姊心中自卑,偏身份低微外弟生的俊美聪慧如还被坊间用来相比,必然心中生怨。”
“暗棋便可以埋下了。”
长公主府沈溢怒不可遏地大声怒斥沈白微:“你怎可如此,现整个京中茶余饭后都把你和曜王当成笑话。连带长公主府也跟着无光。”
沈灏南见沈白微泪如泉涌挡在她身前不满地与沈溢反驳:“阿耶,你莫要训阿姊,若非阿耶与阿娘非让阿姊嫁那谢矜怎会如此。那谢衿本就非阿姊良人。如今阿姊受了委屈回来,你们非但不安慰还这般落井下石。”
长公主气得冷笑目光投向沈白微,对沈灏南说:“那谢矜非良人?谢衿对你阿姊可谓百般忍让,因你阿姊不愿同寝,成婚至今曜王还住在书斋。而你阿姊仗着公主府之势于曜王府整日对谢衿冷眼相待此次还出言不逊,若是旁人早将你阿姊休了。”
“明日我便送你回曜王府,休要再胡闹了。”沈溢叹了口气对沈白微厉声说道。
“阿耶!阿娘!”沈灏南还想争辩,一旁的沈白微见长公主已动怒了拉了拉沈灏南地衣袍轻轻摇了摇头。
沈灏南乃长公主所出与沈白微虽同父异母,但感情要好。此时俩人坐在亭里,沈灏南见阿姊还因刚刚之事闷闷不乐便做鬼脸逗她开心。
沈白微见沈灏南捏着鼻子将脸皱到一块,忍不住笑了笑,指了指他的额头说:“白长这么清秀干净的脸做这么丑的鬼脸,阿姊没事,你别担心我了。当时因谢矜喝醉了来我寝屋我一时害怕才出言嘲讽与其争执跑了回来,此事是我之过。长公主和阿耶训我也是情理之中。”
沈灏南松开手恢复到正常眉清目秀的脸不满地瘪嘴:“那谢矜假借喝多了摆明想欺负阿姊,阿娘阿耶这般不通情理为拉拢林家强迫阿姊嫁于曜王,那我明日便与阿姊一块回去。日日在曜王府住着。看那谢矜敢如何!”
沈白微吓着敢忙捂着沈灏南嘴,低声说:“阿南你这话切记不可再说。在长公主府说便罢了,在外可不能这般胡言,万一传到陛下耳中必然引其忌惮。”
沈灏南握着阿姊的手放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连我这整日玩耍厮混之人都能看明白之事,陛下如何看不穿。阿姊放心,我知祸从口出在外必然慎言。”
见沈灏南眉目温润,气韵高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又带着一股少年气。儿时还那么点矮跟着身后现如今十七竟这般高挑修长。
沈白微仰头看向沈灏南:“我知阿南大智若愚,只不愿去掺合其中,实则可比旁人都看着透彻。阿姊望你永远如此。但明日你不可随我回府,现因我京中流言肆意若你还同我一道回,曜王心中必定认我仗长公主府盛气凌人非真心歉疚。还会与长公主府产生嫌隙。”
沈灏南紧握着阿姊的手皱着眉头,神色不悦:“阿姊又没做错有何好给那谢矜道歉,阿娘刚单独留阿姊便是为说这!”
沈白微轻声安慰沈灏南:“阿南别为我担心了。身为高门权贵婚姻之事本就不由己身,连卫将军那般疼爱小锦也得按陛下之意。且曜王平日待我还是很尊重的,也是我太过分了才引此事。细想想曜王总比太子那般可好太多了。”
沈灏南心中忽然很悲愤无力,阿娘向来说一不二就算他现在去闹也无济于事。他整日在外胡闹便是不愿卷入漩涡之中,他是长公主亲出就算他这般无所事事玩闹长公主依旧会包容他。可沈白微幼时作为阿姊陪他玩耍,在外顺便能给长公主留美名。长大了于长公主府便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整个长公主府除了他无人会在意阿姊是否受委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若他知晓后来之事,定会拼了命地在当下不顾一切地拦下……可谁又能知晓后事……
泾州卫博冠怒气冲冲地教训卫子羽。简直胡闹。几日前见他苦苦哀求便许他一起跟来,谁知他竟偷偷带上了小锦。
卫子羽跪着地上,低垂脑袋认错:“阿耶莫恼了,当务之急是寻到逸王。我知错了,我和小锦就待着屋内哪也不去,绝不添乱。”
卫博冠指着跪着地上的卫子羽和卫小锦,直叹气:“你……哎…你们可不许乱跑给我闯祸!”
卫小锦听此立马跳起来笑嘻嘻地抱住卫博冠手臂:“多谢阿耶,我一定不乱跑。我只是想见见我未来夫君长什么样,而且听阿婉说那林甫长的可好看了,在京中我还没见过他呢。不知是逸王还是林甫长的好看呢。”
卫博冠扶额无奈地对卫小锦说:“…你阿娘叫你平日少跟那崇宁公主与沈郡王一块玩倒真没说错。陛下旨意可还没下来,你这般没羞没躁的岂不让人看了笑话。你前些日子不还嚷着不嫁吗。”
卫小锦调皮地撅着嘴,笑呵呵道:“我又没说要嫁,我只是看看长何样。要长得好看我考虑考虑,长的丑我才不理睬呢。”
卫子羽想了想插话说道:“我想逸王肯定不会貌丑,阿娘以前说过那惠妃乃于阗公主宛如天仙。不过目前京中俊男首榜应还是林郎君。我曾见过那林郎君,他与林家人倒不是很像,不知那林郎君阿娘江娘子究竟长何样呢。”
卫博冠眯起眼睛陷入沉思之中,片刻后说道:“林甫相貌倒是集江娘子与那林二郎之优。江娘子自是仙姿玉色,清雅出尘美人。那林家二郎往日也是京中榜上有名俊男,剑眉星目美如冠玉,才貌双绝善音律。若单论才貌两人也算得才子佳人……”
卫小锦眉毛拧在一起,神色疑惑:“既如此为何未能相守?”
对此卫子羽也有所耳闻,林家自诩名门望族绝无可能接受江娘子,那林二郎年少便风流多情也不会唯江娘子一人不娶,于他不过一段风流韵事罢了。这与他自小接受到阿耶阿娘所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相悖。卫子羽神色认真地说:“如此朝三暮四之人岂能称为君子,那林二郎简直枉为男子!若我遇上心仪之人是同江娘子这般,我定会娶她为妻。”
卫博冠伸手拍了拍卫子羽肩头半天没动,最后欣慰地叹了一口气。正色看着卫子羽与卫小锦,严肃地对两人说道:“你两人切记不可以美丑断人!也不可因流言蜚语去看待他人。那江娘子非流言中那般,她原为高门之女性情孤傲。但年少家中败落被迫沦落风尘,待攒了银子很快便为自己赎身了。可惜后遇人不淑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好在其子是个心坚石穿的郎君。”
卫子羽卫小锦点头道:“阿耶说的是,我定牢记在心。”
没几日谢羡几人便在泾州听闻卫将军在寻逸王,与商队道谢后便前往卫将军落脚处。
卫小锦正站着邸舍旁的路边吃着糖画,忽一马车飞驰而过又在邸舍停了下来。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如玉如画般的少年郎。
林甫转头看到糖画掉地上被吓得后退半步的小娘子,跳下马车走到卫小锦面前掏出一些银子放在她手中。
林甫俯下身低着头看向卫小锦眉眼弯弯地说:“在下因急事一时惊吓到了小娘子,还害小娘子糖画掉了。这些银子不成歉意,就当赔给小娘子的。若小娘子介意,待在下办完事可以陪小娘子去买。”
卫小锦脑海中飞速运转,忽然咧着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笑道:“你是,你是谢羡吗?”
林甫收敛了神色,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凝眉想了想:“在下冒昧了,敢问小娘子可是卫家小娘子吗?”这般年纪又在邸舍附近,莫非卫将军是拖家带口来的吗?
卫小锦天真烂漫的笑着点了点头。
林甫笑道:“在下林甫。”又指了指正在下马车面容清俊的谢羡:“那才是逸王。”
卫博冠卫子羽这时正好从外回来,一行人互相客气了一番行了行礼便进邸舍中去了。
正厅里卫小锦坐在卫子羽旁边,正不安分的用眼神打量着谢羡。
卫博冠见状立即出声咳了咳提醒卫小锦,心道小锦在这同外男同坐一厅本就不合规矩还挤眉弄眼的简直丢将军府脸。再看逸王这般相貌,举止风雅指不定都看不上小锦。
谢羡自然也发现了卫小锦不怀好意地表情怪异之举,视若无睹神色自然的对卫博冠道谢:“卫将军不辞辛苦赶至泾州相助,我在此谢过。”
卫博冠双手抱拳道:“逸王客气了,臣也是受陛下所托。倒是逸王这一路受苦了。”
这时卫小锦歪头到卫子羽旁自认为小声地附耳说道:“阿兄,你觉逸王还是林郎君好看?”
偏这声不大不小厅内所有人都能听见,顿时一阵安静。卫子羽脸红耳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卫博冠听着这话忍无可忍地忍着怒气对卫子羽卫小锦两人冷脸说道:“你两人立刻给我回屋里去,一步房门不许出。”侧过脸对谢羡林甫说:“实属在下教子无方,小女失礼了。让大家见笑,还望逸王与林郎君莫要介怀。”
谢羡泰然自若地说:“无事,卫将军莫要生气,我并未介怀。”
卫小锦听到一步房门不许出,立即嘟着嘴委屈着大声对卫博冠喊道:“我只是问问,我未来夫君都不介怀,阿耶怎么能这样!刚刚林郎君还说要带我去买糖画了,阿耶这般不让我出门岂非不给林郎君面子。”
谢羡听此表面波澜不惊面色平静,心中暗想道必是圣人已经私下找卫家强行定下了此事,看样子赐婚这事京中怕是尽人皆知了。
“你是要将我气死不成!”卫博冠听着卫小锦在这胡言乱语只觉心口难受怒从心头,陛下圣旨还未下,她竟敢在这一口一个未来夫君。还胡搅蛮缠地搬出林郎君。
林甫站起身对卫博冠双手抱拳行礼:“卫将军息怒,在下刚在舍外确许诺卫小娘子此事,卫小娘子想必也是第一次来泾州将其关于屋中难免无趣苦闷,在下愿带卫小娘子在周遭转转。若卫将军担心不便可让卫小郎君随我们一道。卫将军放心,在下自认武艺不错定会护卫小郎君与卫小娘子周全。”
卫小锦狡黠的得逞地笑了笑躲到林甫身后。
卫博冠无地自容地对林甫抱拳拱手:“有劳林郎君了。”心道此刻顾不了那么多还是先让小锦离开,不然等会又在逸王面前胡乱说话。
待林甫领着卫家两儿女出去后。卫博冠一时不知如何跟逸王解释。好在逸王有心并未提及此事,只谈路上见闻。
林甫带着卫子羽与卫小锦两人在附近转了几圈,累了便上酒居。此时正在一馆子大吃特吃,三人点了一桌菜。还拎着路边买的糖画等。卫子羽与卫小锦兄妹对比他二人年长,长的好看又温和真诚还乐于助人的林甫甚是喜欢,交谈甚欢。
林甫一口咬掉一个糖葫芦,眉眼含笑认真地称赞卫小锦:“没想到泾州竟还有糖画这些买,卫小娘子真是慧眼如炬竟发现了这等隐密小摊。”
卫小锦抬手擦了擦鼻子笑嘻嘻地说:“那是,京中还有比这更好吃的摊呢。而且林郎君定然不知京中最好吃的点心在哪?”
卫子羽正准备接话,被卫小锦用擦鼻子的手捂住嘴。“阿兄不许说。”
林甫笑了笑心中想到一地,低声问道:“卫小娘子莫不是指平康北里?”
卫子羽和卫小锦瞪大眼睛,异口同声道:“你怎知道?”
林甫挠了挠嘴角,轻声说道:“国子监时有同窗曾带点心于我尝过,后大理寺任职因案件取证也去北里坐过片刻。”
卫子羽忽然想到之前京中的奇案便问了起来:“去年听闻大理寺破了一井中悬尸案,是如何寻到苦主所留线索?”
林甫在可透漏的部分耐心的解答了。三人边吃边说。待酒过三巡后卫子羽与卫小锦已吃不下了,只见林甫将桌案上剩下菜风卷残云。待三人都吃饱喝足便一道回了邸舍。
谢羡正面无表情地房中沉思,南轩盘坐在一旁吃着刚林甫托林石送来的点心。南轩抬头看了眼谢羡:“七郎,你莫不是想拒了这婚事?那卫小娘子虽与想象中善解人意蕙质兰心有点差距,但是个可爱俏皮的小娘子。”
谢羡无语凝噎喝了口酒,若他此刻心中无意中人,此事于他自是有利。可自从他按林甫那毫无作用方法试了,心中反而觉得林甫那狼吞虎咽,手心出汗等举动很是惹人喜爱,想到还会不自觉嘴角上扬。但这几日为了不对其产生困扰一直装作那方法奏效,故作平淡态度。虽他与林甫自是不可能。可这般于卫家小娘子也不公平。待他回去定想法阻止此事。
“七郎,我都看得出陛下此举便是要卫将军支持你,你这般不愿,莫不是已有意中人了?”南轩目光投向谢羡,忽然眼神变得惊恐不安,神色慌张地跑到谢羡面前:“你!你莫非喜欢!”
谢羡先是一怔,垂下眼眸,顿时心有些悬着,没来由得有点慌乱起来,后背也不自觉绷直。转念想想,他又未曾娶妻,对方也孑然一身,喜欢人又没何见不得人的何需如此紧张。
“莫非是那燕娘?那天在邸舍我便看到你收了燕娘送的扇子。临要走时俩人不知说啥交谈甚欢。”
下一秒,谢羡听南轩说完一口酒呛到喉咙喷了出来。他时常不懂南轩那些奇特的想法,以至于俩人向来没有默契。
谢羡擦了擦嘴角对南轩说道:“那扇子是我花银子买来的,至于临走时不过只道谢。”
虽和七郎自小没什么默契,但毕竟一起长大。除安南风外他是最了解七郎,他看的出七郎极力想隐瞒的情感是为谁。南轩正色看着谢羡。
“七郎,若你想摆脱掉不必要情感此时便更应应下此婚事。既无可能那便更不能因此影响正事。这种道理你比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