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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秘密返京

但远山青 橘皮郎君 5732 2024-11-12 18:03

  谢羡送走卫家几人后穿过庭院回廊,迈上石阶往西院寝屋走去。冬天庭院深深显得格外宁静,雪花飘落着在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草木晶莹。院里,桃树光秃秃的,有些树干枯萎了,有些树枝却还在努力生长。枝头上挂满了一片片冰晶,像一颗颗透明闪烁的宝石,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轻轻地摇曳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竹帘后一个黑影传来熟悉的声音。谢羡走近原本轻快的脚步猛地停住,掀开帘子果不其然是安南风。只见安南风举着酒盏,目光慢慢的往旁边的看去,盯着谢羡打量了半晌。对其眨了眨眼睛,挑眉露出邪笑。

  见谢羡静静地凝视着他。安南风仰头饮着酒说道:“这么久未见,你都不像南轩那般冲过来抱住老夫喜极而泣。太令人失望了。”

  谢羡盘腿坐下,夺过安南风手中酒盏,头也没抬垂着眼眸,拿起酒杯给自己也斟满。说道:“能让师父暗中回京,看来此事是同那位姬娘子有关了。”

  安南风道:“看你这小子这话说的,这般没良心。要你的事不等你开口,我还不是会一溜烟赶回。”

  谢羡道:“我大婚之时也未见你回?”

  安南风气的连翻三个白眼,横眉怒指。大声疾呼道:“你心不痛吗?你大婚我人虽未到,礼可没少了你的,我那几箱子翡翠玉石不都随礼给你了。我若未召随意入京现身在你婚宴上,你阿耶不得把我咔嚓了……”

  “……”

  安南风望向窗外飘雪景象,摸了摸发红的鼻头。感叹道:“阔别多年见到长安城里鲜衣怒马风雅少年、美景佳人。为师不禁心中诸多感慨。想我年少轻狂时也曾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谢羡瞟了一眼,安慰道:“师父正值风华正茂,风流何必少年时。”

  正值风华正茂!安南风听此顿时眉开眼笑。

  “七郎这句话倒听着令为师舒心。”随即话风一转。歪着脑袋对谢羡挑了挑眉,斜着眼猥琐笑道:“不过你阿耶到底疼你,那卫小娘子倒是娇俏可爱,与你甚配。”

  “我与她皆无意。”

  谢羡抬眸望去,神情散漫懒惰。

  安南风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听南轩说了,倒着实令老夫意外。不知是谁往日大放厥词称自己绝不乱于情——”

  “师父!!!”谢羡脸色尴尬咳了咳。不知南轩如何同安南风讲的。

  安南风戏谑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侠骨柔肠情难断,铮铮铁骨醉红颜。为师早料到你会遇上此事。虽与为师所想有点出入,但为师不会嘲笑你的。”

  “师父所说和所做可不一样…”

  谢羡视线撞向正哈哈大笑的安南风。他眼眸晦暗不明,唇角有着一抹自嘲,无奈扯了扯嘴角。“那师父对此可有解?”

  安南风收敛了神色。仰着头沉思良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又垂下脑袋轻摇了摇头。望向谢羡,眼神饱含深意。语气坚定认真地说:“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可言知之易,行之难。要做到也非易事……”

  “师父还是当我未问。”想到师父几十载对那姬娘子念念不忘。果然劝人容易,劝己难。谢羡给安南风杯中倒满酒,与其碰了碰杯。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我多年求而不得故而执念太深。”安南风道:“至于七郎你涉世未深,回头是岸。莫要步了为师后尘,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夫还是觉卫小娘子更配你!那郎君心太冷,你可暖不热。”

  谢羡若有所思地颔首,眼睫挑起,眸底掩盖着落寞之色。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意,长眸微眯。说道:“我非师父,不会明知南墙还撞。一见终无缘就止于欢喜。”

  “哼!”安南风翻了个白眼,道:“你小子就嘴硬吧,我还能不知道你。”

  “……”

  谢羡道:“师父,还是说说你此次回京为何事?”

  安南风仰头将杯中酒饮尽。叹了口气说:“其实姬娘本名阿里娅,是西域姑墨州人。二十三载前姬娘因病香消玉殒之时留有年仅六岁一子在世,其汉名为姬鸢。我本想留在身边亲自抚养,但因姬娘弥留之际曾嘱咐务必送到延祚坊一王姓人家手中。我想着是不是姬娘所托付之人知阿鸢生父是谁,便将其送到了那户人手中。那之后我间隔几日便去看望那孩子。有时想从旁打探,可他们始终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任何有关阿鸢生父消息。没成想一年后某天王家同阿鸢一块失踪了。我找了十余载都了无音信。阿鸢不外乎俩种可能一则是寻到生父团聚,二便是已死了。于是多方无果情况下我彻底死心了。正好不久后陛下便命我同你离京,我便放下了此事。”

  谢羡问道:“姬娘还有一子吗?还从未听师父提及过。”

  “毕竟又不是我的,我还能天天挂着嘴里让自己难受吗!”安南风苦笑不得,叹了叹气接着说:“哎,姬鸢如今本该二十九了。我当年虽离京了但还是让人暗中一直寻找,本也不抱希望就图个安慰,谁知前段时间竟收到消息说是在京中看到了王鹤之妻赵娘子。虽不知是真是假,我还是决定亲自来京一趟。”

  柳家西院檐廊右侧柳慕宁屋中,柳慕宁正收拾好箱笼,便听见敲门声。

  屋外的林清犹豫再三,终于抬起胳膊,随即下定了决心,伸出食指弯曲后轻敲到门板上。

  “咚”“咚”

  房门被柳慕宁从里面打开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林清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个荷囊。

  “慕宁。”

  “外面凉,进来说话。”柳慕宁见林清小脸被吹得通红,身体不自主地哆哆嗦嗦。呼出的白气还没成型便消散了。

  林清点了点头随即进屋中。她眉头紧皱注视着他,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突然伸手握住他的左手致手心朝上,将手中的绣着象的荷囊放到他手中。

  “荷囊里是与阿娘一道去寺里求的平安符。这荷囊是我亲手绣的,有些粗糙……”林清低下头有些害羞的样子,脸颊绯红,咬着下唇。声音越来越小。

  “荷囊很好看。”

  柳慕宁反手将荷囊连同林清冰冷的指尖一起紧握住。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林清道:“慕宁,那你元正时能归家吗?”

  “还不知。”柳慕宁轻摇了摇头。接着说:“对了,近日林郎君已回大理寺还职,还在通善坊寻了居舍。”

  “那我元正时能去看看阿兄吗?”林清听闻高兴得嘴角上翘,眼眸弯弯似月牙。

  “嗯。”柳慕宁轻笑。又说道:“我不在府中这段时日,若有何事你便寻去阿娘。她会帮你的。”

  “好,慕宁此去万事小心,莫要受伤。”林清不舍道。

  夜幕降临,灯火初上。虽已是冬季,城里各大酒肆里依旧热闹非凡,烛影摇红,美酒与乐声不断,文人雅士彼此推杯换盏,吟诗赏景。烟火氤氲。而在酒肆之外,更有丰富多彩的夜市,各类杂耍、卖艺之人,为这黑夜增添不少热闹。

  大街上人山人海,街巷阡陌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行人来来回回。祝余黑布巾遮着面,骑着马一路往城北走,不久便来到了一个熙来攘往的闹区。

  祝余下马抬头望去,见红朱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挥洒自如地题着三个大字‘松竹馆’。楼外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楼内笙歌丝管,灯火阑珊,觥筹交错,隐约听见里面男男女女笑语欢娱。楼四围绿水环绕,青砖红瓦,楼阁玲珑,花木扶疏。与里面相比倒显得一片清幽。

  祝余丝毫不理睬围上来的娘子,目不斜视径直穿过红色木拱廊桥,经过布满奇珍异石,筑有池塘,种各式花卉的中庭。进入了厅事。

  楼内不仅灯火通明,檀木作梁,地上铺的内嵌金珠的白玉,凿地为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整个楼里金碧辉煌、华丽非凡。只见左侧旁一群士人们正在酒宴,伴着好几个娘子行行酒令,其中的一个言语机智诙谐的娘子正带领桌上人进行游戏,输了的人将被罚酒。摇骰子手法熟练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简直无法看出一丝破绽。准确地把控着每一次的结果。一群人玩的哄堂大笑。

  “小郎君面生的很,可是第一次来?”

  厅内一自称楼里都知张三娘的娇美娘子揽住祝余手臂,眉眼如丝直勾勾盯着他。虽祝余遮住了半张脸,但身姿挺拔,眉眼清秀,一身青色锦缎袍服。腰间别着长剑。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淡漠。反倒让人更想挑战一番。

  他脸色有些阴沉,蹙起眉头。眸中隐隐透出一丝冷色。将手臂从那娘子怀里抽出。目光凌厉地扫了她一眼以示警告。语气平淡说道:“寻人。”

  那张娘子被祝余瞥了一眼,顿时安分了些,与其保持了点距离,只是歪头偏向他肩旁。娇嗔地问道:“不知小郎君寻何人?”

  “阿娜妮。”

  张三娘愣了愣。没想到这小郎君也是为一睹芳容而来的。阿娜妮现已二十八了还十年如一日那般花容月貌,引得无数人慕名而来为其一掷千金。假母更是将她视为楼里金字招牌,对其好声好气,甘言蜜语。且就连假母都未见过几次的神秘店家,也与其关系不一般。

  她目光望向厅内中心的圆台上。言笑晏晏道:“小郎君真是赶巧了,接下来便是阿娜妮上场。”

  说罢便吩咐旁人引祝余入座。祝余在指引下坐于台下右侧一个不起眼的桌案。他从衣襟掏出一两金放在桌上,要了葡萄酒。其实他至今还从未饮过酒,只是往日听人说此酒甘醇可口。

  没一会红宝石色的葡萄酒便呈来了,祝余摘下面巾,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口。入口浓郁饱满,有浓厚的果香。果然可口。

  此时台上也已准备好。只见阿娜妮在鼓乐声中翩翩起舞。她玉珠帘遮面只露出深邃的蓝色双眸,头束圆髻,以额坠和玉石项链搭配。身穿粉红色露脐宽袖上衣,腰缠轻纱半长裙,下着绿裤,红皮靴,披着轻柔纱巾丝带,腰间束珠玉锦带,舞时姣美的身姿旋转起来象柳絮那样轻盈,玉臂轻舒,裙衣斜曳,石榴色纱裙飘然转旋飘飞,绮袖并起,裙摆上随光线变化若隐若现的莲花银丝纹理和腰间的环佩铃铛,伴随鼓点的节奏,发出悦耳的响声。轻步曼舞,飘逸之姿。令台下观者眼花缭乱却又挪不开眼。眼眸流转间更显妩媚风情勾人心魂。

  这是祝余第一次见她跳舞。他眉眼的冷意逐渐消散,眼神含着笑。眸里点点细碎星光,倒映的皆是她。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曲停,舞毕。

  还未等祝余靠近。另一人已抢先至阿娜妮身边。那人是出自范阳卢氏的卢謙,卢太师之孙。阿娜妮被卢謙揽腰入怀,便顺势将头轻倚在他肩上。笑道:“卢郎,可许久未见你来~可有想我?”

  卢謙眯着桃花眼望着她,随即轻吻了她的眼角。深情地说:“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围观的人一阵嘘声,纷纷起哄调侃。人群中祝余失落的低着头垂下眼眸,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以致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感到一阵阵疼痛。眸中的冷意越来越深。

  这时厅事内酒博士走近,对他说道:“祝郎君,娘子吩咐,让郎君先去指占等候她。”

  祝余抬头望去,对上她微微一笑。她眼睛里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眨了眨眼睛。

  “请随我来。”

  跟着酒博士走至一屋外,酒博士推开门。比了个请进手势。祝余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屋了。

  “祝郎君请在此稍等片刻,一会娘子应付完了便来。”说罢便关上门离去了。

  屋里收拾得十分整洁,屏风后一张简单床榻设在墙角边。琵琶立在窗边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一切都纤尘不染。

  嘎吱——

  阿娜妮推门而入。只见祝余随即从桌案边起身。说道:“会凉的。”

  “?”阿娜妮一脸不解。见祝余将袖炉递了过来。也不知他是从哪寻来的。她不禁哑然失笑。“出了一身汗,热着呢。”

  阿娜妮未接袖炉,将头凑近祝余身边嗅了嗅。“让我猜猜,可是葡萄酒?”

  祝余道:“嗯。”

  阿娜妮径直盘腿坐下,说道:“这段时日不见踪影,接了大买卖?怎有闲功夫来寻我。”

  祝余道:“我寻到了你所说之地。”

  阿娜妮嘴角轻扬,眼神中透着一股嘲讽的戏谑。“这世间哪有世外桃源…那不过我随口说的,你还是那么好骗。”

  祝余道:“我知你非随口所言。”

  阿娜妮道:“假话真话又如何!你知道叛逃如何下场。”

  祝余道:“阴使答应了我会放你离开。”

  “这种背信弃义之人的鬼话也就你信,阿勒同(上任阴使)可是他联合外人暗地下的黑手。你不过是他为上位而被利用的垫脚石罢了。倘若掌舵人追究起来,你便是他的替死鬼。”阿娜妮看了他一眼,话语顿了顿。“就算他真心帮我脱离,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着吗?”

  祝余道:“只要你能离开便好。”

  阿娜妮扑哧一声感到好笑。说道:“离开?”

  祝余道:“你说过现在这般生亦非生,死亦非死。非你所愿。”我想与你一起去你所说之地。剩下这半句话未能说出口。

  阿娜妮道:“我可只一条命,你想送死请自便……你数的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吗,于我们这种双手沾满鲜血之人等待的结局只有死亡。而这般苟活起码还有命在。”

  “风不定,人无常。既死亡只不过早晚,那这短短一生,所剩时日为何不能随心而活。”祝余接着说道:“不试试又如何知道。”

  “一载后……”阿娜妮眼里闪现出复杂的情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片刻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她转过身用背对着他。“若你还活着,那时我便考虑你所说……”

  “好。”

  阿娜妮见他认真点头。心中不禁嘲笑道真是个傻子。十二年前十六岁的她执行完任务闲逛时遇到一个被饿得瘦骨嶙峋街上流浪的小乞丐。便分了一个馕予他,自那后就算她将他带入这不断杀人地狱般的地方,他也一直对她感恩戴德。小乞丐正是当时年仅八岁的祝余。

  待祝余离开后。阿娜妮伏在桌案上,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

  离使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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