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吃着馕正坐着曜王府斜角的树上盯梢,马绑着树下。这几日他按郎君的交代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曜王府。晚上甚至都直接睡树上。
只听曜王府大门咣当一声打开,谢矜一脸得意洋洋强拉着脸色苍白的沈白微出府上了马车,后面倒是跟了数十名侍卫。林石在身后跟了一段见其似乎往城外方向,立马快马加鞭赶至大理寺告于林甫。林甫听闻眉头紧皱着不知那谢矜脑子如何长的竟在此时又生事端,立马与林石沿着谢矜出城方向赶去。
马车上沈白微眉关深锁,神情冰冷,没有一丝笑意,因马车颠簸看起来有些病态憔悴。
谢矜一脸愤愤不平注视着沈白微阴阳怪气地说:“沈娘,怎么这般冷淡?那曹娘子是我救命恩人,我不过送了她城外一处宅子便令你如此不悦吗?”
沈白微因身体不适微闭着眼睛,眉头微蹙,抬眸望了眼谢矜淡淡地说:“曜王送她宅子还是此刻要去看望那曹娘子我并无异议,便是你日日待着曹娘子那我也不会多言。你何故硬拉我一起。”
谢矜见沈白微似病了般心中忧心,可听她这般毫不在乎的口气心中燃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嫉妒之火。
“你——”谢矜冷着脸继续喋喋不休发牢骚:“我独自去看望曹娘子,好让你借机去私会林行止那卑鄙之人吗!”
沈白微忍着腹痛不语。心中冷笑道卑鄙之人是他自己吧。她早知这几日谢矜为何无故变脸,那放出流言之人想必定是非常了解这曜王是何心胸狭隘之人。只是可怜她腹中胎儿怕是没机会看见这世间了,前段日子发现有喜脉之时,郎中称她体质太弱胎相不稳,故她还未来得及告诉旁人,本想这段时日好生休养,待稳定再告诉谢矜。现真庆幸未告诉他,这般小人也配做阿耶。这孩子若没了倒未必不是好事,起码不必一出生便要卷入是非中。
林甫追赶好一会才跟上谢矜后,神色严肃越想越觉不对恐谢矜生乱子,快马冲至曜王马车前将其拦下。林石也跟着林甫旁。
林甫单手握住缰绳,对着马车里谢矜两手作揖,清声说道:“曜王,在下失礼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不知曜王此行往何处?”
谢矜从马车下来,面露恨意地盯着林甫,咬牙切齿地说:“本王往何处还需与你报备吗!你还真当本王是你林家的傀儡不成,岂敢拦本王马车!”
林甫翻身下马,面色平静直视着谢矜两手抱拳恭敬地说:“在下不敢,冒犯之处还望曜王恕罪。”
谢矜见林甫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神情,气的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挥向林甫颈脖。瞋目切齿地说:本王不恕你的罪又如何!”
林甫颈脖被刀刃划破一道线,鲜血沿着那道线往冒出流下。林甫面不改色的抬手拦住准备冲过来林石,对谢矜笑道:“曜王可要想清楚了,在此杀了我是何后果。”
谢矜见林甫面对刀架着脖子上还如此从容自若,心中顿时有些恐慌害怕。觉得没面子又不敢真杀了林甫。片刻还是将刀丢在了地上。
谢矜面露尴尬转身背对着林甫高声喊道:“看在阿娘的面上饶恕你此回。”
林甫用衣袖按住伤口止血看着谢矜:“多谢曜王,还请曜王勿要在城外逗留,尽快回府中。”
谢矜咬牙厉声说道:“我此行便是要去看曹娘子如何!”
林甫不顾谢矜脸色难看对谢矜轻笑了笑:“曜王要看曹娘子可不必出城,曹娘子现已安然在我大理寺监牢里。”见谢矜神情惊讶又对他解释道:“曜王不必担心,我疑曹娘子和兵部侍郎夫人遭遇抢劫案有牵扯便将其收押了,待我证其无罪自会亲自将曹娘子送回曜王城外宅中。”
“你!”谢矜一时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反驳林甫。
林甫忽然看见马车上扶着腰腹摇晃着走下来的沈白微,心中便知这谢矜因妒忌做了何蠢事。
沈白微讥讽笑道:“谢衿你当真是个蠢货。现可如你愿了。”只见沈白微襦裙映出血迹,随即撑不住的往前倒下。
谢衿看着血迹震惊地说不出话,他真的不知沈白微已有身孕。他并非不在意她,让曹嘉雪住城外宅子也不过是见上次府中沈白微竟与林甫这处处压他一头之人有说有笑。平时那般冷淡对待自己却不同对于林甫。他心中愤恨想借此机会试探让她也知被人欺骗背叛是何滋味。
林甫冷着脸一脚踹开挡着一旁的目瞪口呆的谢衿,飞身跑去接住沈白微,抱着她上了马车。林石迅速将马夫丢下车坐于前室御马。马车从谢衿面前飞驰过去。
林甫让林石以最快速度回城,林甫怀中紧抱着面色苍白虚弱的沈白微,防止因马车摇晃让沈白微更加难受。
“沈娘子,在下得罪了。你是因我上次入府中才遭此难,沈娘子想想心中挂念之人可千万要撑住,很快便能到医馆了。”
沈白微衣裙大片血迹蔓延开来,身下还在不停的失血,面色苍白难看地轻轻摇了摇头:“…林郎君,非你之过断莫要自责,不论是谁曜王都会这般……我自知怕是撑不过去了。阿南…他自小与我感情甚好…若我死后他心中生恨冲动行事请你代我拦着他…咳咳…”
林甫见沈白微这般状态待赶到医馆断然来不及了。他让林石停下即可赶往林家告知林博初。便持刀砍断车辕,将外袍脱下围在沈白微衣裙上抱到马上,让她侧身坐着倚靠在他身前,随即紧握缰绳疾驰往长公主府赶。
林甫额头冒汗看了一眼怀里的已非常虚弱的沈白微,轻声说道:“在下从不为将死之人代话,你有何要嘱托郡王的便自己对他说吧。接下来可少不了颠簸沈娘子可撑住了,你要死了依郡王性子可非得把曜王杀了不可。”
沈白微已满身冷汗感激地看着林甫随即闭着眼靠着他怀中也轻笑应道:“好……”
沈灏南今天一直心中不安准备去曜王府看阿姊,刚走出府门便听到一阵混乱和马蹄疾驰的声音。只见林甫衣衫不整怀抱着沈白微竟一路不顾贩夫及人群骑马急冲至他面前。
林甫揽着沈白微快速飞身跳下马,抱着沈白微快步跑进院中然后轻轻放下蹲在地上揽着让她靠于自己手臂上。沈灏南神情恍惚惊愕的快步随着其后。府中婢子见此迅速关上门。
沈灏南见沈白微围着的衣袍及襦裙上都是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喉咙哽咽沙哑地问:“林行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阿姊怎么会这般!”转头又对婢子大喊:“快去请太医——!!!”
林甫皱着眉大声制止:“沈灏南,闭嘴!”说罢便指了指怀中凝着眉微微睁开眼的沈白微。沈灏南跪在地上将头低着凑近听沈白微说话。
沈白微担忧着抬手想捂住林甫在往外渗血的脖子,声音微弱地对沈灏南说:“阿南……你莫要…咳咳…责林郎…他为了…让我见…最后一面才不顾自身咳…这般着急赶回……”
说罢,她见沈灏南泪流满面,眼睛也湿润了抬手抚着沈灏南的脸。断断续续地说:“…阿姊要你发誓…我死……后不许去滋…事报复,也不…可胡闹自弃…..要同往日般无忧无———”
林甫抱着沈白微看着她垂落下的手,心道沈娘子从城外一直强撑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阿姊,我发誓,你所想我皆会做到……”沈灏南握着她逐渐冰冷的手贴着脸上无声痛哭。
可你死了,我还如何无忧无虑地起来。
林家正堂里林博初听林石说完后气的直摇头。曜王这般无脑鲁莽是要断了所有后路,沈白微一死长公主必然与曜王决裂,还会因此对曜王林家怀恨在心。前有太子虎视眈眈,后有谦王逸王等着做渔翁。长公主这唯一有利支撑也反目成仇了。只怕曜王与林家再难成气候了。
待林甫回府后并未去寻林博初。事情因谢矜发展至这步已回天无力了,林家恐要大祸临头了。百密总有一疏他也阻止不了。这段时日他已私下筹备了假过所及船只等以备不时之需。只他暂还无法直接从大理寺卸职,最快也得年末。
此刻卫家正因婚礼忙上忙下。只有卫小锦与卫子羽不慌不忙的正于院中吃着果子。
卫夫人看着之前逸王府抬来的那些玉器珠宝,五色彩缎、锦帛……沉思地问卫博冠:“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已成,婚服也备好了,总觉还差什么吗?”
卫博冠想了想安慰道:“日子都定好了,就等逸王上门迎亲了。”
卫夫人泪眼婆娑的将头靠着卫博冠肩头痛哭起来哽咽道:“你看小锦还坐那啃果子,还似小儿般…如何能嫁人。”
卫博冠无奈笑着说:“小锦自小无忧无虑,我看她就是到我们这岁数了还这般孩童心性,那我们总不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吧。”
卫子羽听到立马丢掉手中果子跑到阿耶阿娘面前说:“小锦就是不嫁人也无妨,我与我日后的夫人定会养小锦一辈子。”
卫博冠大笑起来郑重地对卫子羽说:“阿耶知你与你阿妹关系好,可小锦婚事乃圣人赐婚,待逸王迎亲那日你定不可胡来。”
卫子羽不服气地说:“要是不给逸王下马威,万一他日后欺负小锦呢!”他才不听阿耶的呢,待迎亲那日定给逸王当头一棒。
卫夫人刮了刮卫子羽的鼻子笑道:“你就不能盼着小锦好。小锦虽嫁人了但我们还是小锦的亲人。若逸王胆敢欺负小锦,你阿耶第一个不放过他。”
卫小锦吃完果子飞跑到卫夫人怀里笑盈盈地做着鬼脸:“阿娘阿兄阿耶,你们不必担心,我卫小锦是那任人欺负的人吗。我欺负别人还差不多。”又小声探头对卫子羽说:“而且上次谦王接风宴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卫子羽好奇地问卫小锦。“当日还有比崇宁公主追着林郎君更不得了的事吗!”
卫小锦古灵精怪地对卫子羽小声说:“待我证实了再告诉阿兄。”
卫博冠见兄妹俩嘀嘀咕咕的摇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