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多多重回王府,已有月余,江芙仍将她当做普通小厮,每日吩咐做些看门打水的粗活。起初,王府的婢子小厮都对她有些兴趣,阉人自进宫,无论生死,都只能在那处,极少有离了宫还能存活的。看着像个干瘪的丫头,却是一副公鸭般粗哑的嗓音,行为举止不男不女,新鲜劲儿过去后,府中无人愿与她结伴。云多多也不在乎,她用糙叶割花了脸,贴上两块自制的假皮,故意夹着嗓子,又装作跛了条腿,没人发现最好。江芙本也没注意她,某次路过恰好听到两个婢子在背后说闲话,得知他在府中孤苦伶仃,身子又残缺,便让他干了守夜的活儿,虽算不得轻松,好歹近身伺候,月钱要比做粗使多点。夜晚,看着江芙屋中的灯时亮时灭,云多多心疼,娘子定睡不安稳,赵友恒对她也没了先前的新鲜劲儿,近一月来,几乎没踏足此地。
这日晚,赵友恒来江芙房中过夜,看了眼像条忠犬般守在门前的云多多,赵友恒满意点头。阿簇试探过几次,并无半点不妥,府中下人多,也不缺他这口饭,看在那铜令的份上,就让他在江芙身边伺候。欢愉过后,赵友恒捏着江芙的下巴,自语道“好舒儿,再过十日,你便能与本殿...”这段时日,他忙得脚不沾地,殚精竭虑,今晚好不容易得闲,便想在这温柔乡中好好发泄一番。许是放纵过度,他有些昏沉,看着身下吐气如兰的美娇人,赵友恒脑中一热,戏谑道“爱妃,叫声‘圣上’来听听?”江芙惶恐,直言不敢,赵友恒见她如此胆小怯懦的模样,美意更甚,怕才好!
因着儿时阴影,他与母妃最厌恃宠而骄之人。记得七岁时,母妃犯了些小错,惹怒了父皇新宠的陈婕妤,明明位份比母妃还低一级,仗着有父皇撑腰,竟罚母妃跪在其宫门前整整三个时辰。为了不牵连自己,母妃只得忍气吞声,那脂玉般莹润的双膝,青肿了好长时间。他记恨多年,后来渐渐有了权势,便设计故意陷害了陈婕妤,彼时她已与母妃平起平坐,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母子俱亡的下场!
翌日天不亮,赵友恒就匆匆出了门,江芙起身,偷偷进了杂物间的暗室,欲誊抄此前桌案上的书信,想趁着此间雾气正浓,将赵友恒意图谋反之事告知王鹤年。云多多在暗中给江芙把风,也不知赵友恒近来在做甚,府中人裁剪了大半,江芙进去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附近有人来往。“怎只剩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江芙心急,不知赵友恒近来已将此处清理干净,无奈,只好快速写了需提防的几点...
因云多多的事迹败露,江芙已与江楠沟通好换个隐秘地儿,是一处卖茶水果汁儿的小摊儿。新拨来伺候江芙的贴身丫鬟福果儿,自恃有些身份,也伺候过赵友恒,便拿自己当半个主儿,每日睡得比江芙还晚起。看守柴门的嬷嬷得了江芙恩惠,自不管她要出府做甚,只叮嘱江芙早去早回,莫要给她难堪。两人正说着,冷不丁从背后传出了一声响,江芙回头,是那个无名小厮,他虽跛着脚,气喘吁吁,却也跟了上来。他扯着嗓子,喑哑难听“天儿还早,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嬷嬷怕受到牵连,赶紧闩了门,拍拍屁股溜得飞快。江芙从未疑心过此人,不免心痛失望“效忠殿下,是好事儿...合邕街胡记早点铺子,每日第一笼甜虾蘸水饺,是为最佳,我想买些来尝尝。”那人发出‘咯咯咯’地笑声,江芙听着打颤“娘娘想吃早点,吩咐小的即可!”“不必了,念你腿脚不便,我自个儿去去就回”。云多多恶从胆边生,难得有机会欺负娘子,谁让她从前总笑话自己绣的花儿似狗爪刨地!知道江芙会把东西藏在右手袖间,云多多使坏,故意去拉扯江芙左边的衣袖。玉肌半露,云多多笑得邪肆,江芙只以为他是心理残缺的变态,赶紧用力将衣衫拽回。谁知那厮松手,江芙反应不及,摔了个屁股墩儿。云多多暗自咂舌,她似乎玩儿得过分了些,不过...娘子如此娇弱,若她真是男子,怕也会‘怜香惜玉’!
袖间装书信的锦袋掉在一旁,云多多眼疾手快上前捡过,江芙大惊“放肆!快还来!”“娘娘这般紧张,莫不是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江芙起身便要去抢,云多多闪身躲过,江芙怒疑“你在装‘瘸’?”“是又如何,娘娘还是好生想想,怎么跟殿下解释清楚!”趁她发愣的空隙,云多多往江芙嘴里塞了颗药丸,伸手在她腰间用力一掐,等江芙回过神来,药丸已进了肚。没多一会儿,江芙便觉天旋地转,“你...”眼中所见,虚影重重,江芙只知那人接住了她,便再也没了意识。
“还愣着做甚!将娘娘扶进屋里,好生看着,若今日我能立下此功,定少不了你的好!”躲在暗处观察的婆子,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她猜到这人会同殿下告密,害怕得紧。“大,大人,我这就将娘娘带回去,您可别说漏了嘴,老婆子的性命,可就,就拿捏在您手上了!”云多多点头,装腔作势道“放心吧!快去!”嬷嬷应了声,半托着江芙回屋,云多多打开荷包,细细查看。信上所写,全是江芙在府中所见,收好信,云多多拍了拍胸脯“娘子放心,这次我定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