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时,仍不见云多多回来,江芙万分心急。念了数十遍‘阿弥陀佛’后,她终是坐不住,换了身轻便衣服,素巾掩面,偷偷出了门。后院牲棚中,江芙正试着套车,她不会骑马,好在知道如何驾车,虽笨拙了些,但还算有点用。刚摆弄完,还没等江芙坐上去,冷不丁听到阿簇的声音“更深露重,娘娘不好好在屋中待着,如此着急驾车,是想去寻你的情郎么?”江芙心慌得厉害,阿簇缓步向她走来,微微带起腥风,血气弥漫。“娘娘莫怕,小的给您带了样礼物...”月色惨白,正如江芙的呆愣的脸,被锐物扎肿的小指,第二骨节背上,深疤犹在。那是云多多头回学裁衣,不慎被利剪所伤,疼得上蹿下跳,非闹着要她做三份不同口味的甜糕作为补偿,才肯乖乖抹药,对此江芙记忆颇深。
阿簇扔了手指,凑上前去,扯下那碍事的素巾,飞快在她侧脸上小啄了一口,见她呆愣着毫无反应,阿簇心喜,行为更加放肆,将人抵在墙上,胡乱在她颈间亲咬。“你...你把多多怎样了?”美人声线愈发清冷,还微微打着颤,阿簇眯眼,一脸享受模样,难怪赵友恒舍不得,不知她在自己□□承欢时,该叫得多悦耳。“娘娘可别怨我,殿下吩咐,怎敢不从?品和街张记糕点铺子,娘娘心中有数,恐娘娘思念亲人又无所寄托,殿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娘娘再而三辜负殿下的好意...杀鸡儆猴,实属无奈!”伸手去解江芙的腰带,她仍绷着身子,呆木不动,阿簇却不敢再得寸进尺,上了赵友恒这艘船,他不是掌舵,只是一看帆之人,还没靠岸,确实不能放肆。
哪知江芙轻轻环过他的腰身,戚戚道“这丫头跟我多年,生前没能享受荣华富贵,但求死后能入土为安,不做那孤魂野鬼...还请大人垂怜,告知她的尸首在何处,好让妾身全了这主仆缘分...”阿簇砸了咂嘴,鬼使神差抱过江芙,还轻轻为她拍背顺了顺气,心头有股莫名的酥软。他本是粗鄙的牛郎,却能得玄女主动入怀,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理当美不自甚,连呼吸都轻快起来。
“殿下吩咐将她丢进东郊庄子的湖中,娘娘可知里面有何物?”他说谎骗了江芙,打算过些日子再告知,云多多那小蹄子已做了最下等的娼妓,日日生不如死。江芙自是知道池中物,当即腿颤到难以自控,要不是阿簇拖着她,怕是要瘫软在地。“那,那些香包呢?”“早被我搜刮出给扔了,可惜那两张方子,为了不给娘娘您留下麻烦,她居然吃进了肚!”
江芙分不清是自责愧疚还是伤心悲痛,眼睛和喉头都干涩得厉害,为了报所谓的‘前世’之仇,苦了自己,伤了宋深舟,害了云多多性命,真值得么...事已至此,她无法回头,待除去赵友恒等人,再还了这条命罢...“多谢大人告知...”怀中香软不再,阿簇回神,笑得邪肆“不曾想,娘娘竟也是这般无情之人,忠仆死了,好歹也装模作样,哭上一哭啊!呵呵...”江芙冷眼,仍是那副睥睨众生的表情,摊手示意,阿簇摸了摸腰间,随身的荷包不知何时被她顺了去。“大人贴身之物,何故落在了妾身手中,若是得了时机,定要同殿下好生探讨一番。”江芙不知他的武功深浅,只硬着头皮作势威胁,鬓上珠钗轻晃,阿簇笑得愈发张扬“哈哈哈...娘娘聪慧!小的还有要事在身...那荷包,娘娘可得收好,若是殿下瞧见,准给不了我好果子吃!”
明明怕得要死,抖若筛糠,仍装得那般无畏。凭他的武功,抢回荷包轻而易举,偏偏她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兔子,红眼屈腿,露出最柔软的肚腹,表面看来是想让他这只鹰放心取食,实则待他靠近,她便会用尽全力,伸出并不锋利的爪子,蹬向鹰的胸膛,虽不致死,也能让人痛上好些天。
待阿簇走后,江芙捡起那节断指,似是松开了束缚,她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烟花柳巷,通夜不眠,繁芜阁内,负责看守的粗使婆子扭着肥臀,一步一喘来到鸨婆面前“哎哟!春娘,可不得了了!后院进了贼,才买来不到一个时辰的那个小蹄子,被人给...呼——给偷走了!”仅仅打盆水的功夫,云多多就不见了,窗门开着,隐约有黑影闪过,老婆子想去追,奈何眼神不济,刚出门就被杂物绊了腿,人没追上,反落了伤,好不凄惨。鸨婆也算见了些世面,并未大呼小叫,左不过几两碎银,后院杂役颇多,但除了这老婆子竟无一人发现,想必救那姑娘的必是位武功高强之人。“多大点儿事儿!跑就跑了,咱这儿本就不是正经营当,难不成还得报官去?”那婆子又嗫嚅了半天不肯离去,鸨婆忙着生意,便丢了一小颗碎银给她“拿去!够你吃上两顿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