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两菜一汤,虽然没有肉,但胜在春婶厨艺好,简单的食材照样做出如此美味。
东方翎吃得很慢,像是一粒一粒米咀嚼,也不知是想细细品尝,还是习惯使然。
卫炽简单沐浴出来,换了一身略微宽松的衣裳,发丝只简单擦拭几下,湿漉漉的垂在削瘦的双肩。
两鬓间的发丝略微凌乱的贴在脸颊,时不时流下几滴水珠,顺着少年白皙柔和的侧脸,划过线条流畅的下巴,缓缓滴入衣襟内,在胸前浸出一小片湿濡。
许是刚沐浴完,卫炽的神情少见的轻松恣意,从木屏风步出来时,动作稍显慵懒随意。
倒也别有一份雅致。
只是那双凤眸微抬之际,眼里与生俱来的清冷傲然却是藏也藏不住。
瞥见还坐在桌前小口小口咀嚼的小姑娘,卫炽眉尖轻蹙。
“将碗放下,不许再吃了。”
小姑娘扯着脖子将嘴里那口咽了干净,这才扭头朝他看来,眼眸微睁,有些不解:“可是我还没吃完呢。”
“那也不许再吃了。”
算起来,距离她开吃到现在,最低有半个时辰。
正值寒冬。
就算桌底放置着碳盆,想必那饭菜也是凉的差不多了。
东方翎咬了咬下唇,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大白米饭,沉默会儿,埋头一口扒拉进嘴,将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从侧面看来,俨然就是只贪食的小仓鼠。
卫炽有一瞬的气结,可听到小姑娘接下来的话时,他的心房仿佛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刺痛。
“哥哥,我不想浪费这些吃的,因为要是今天吃饱了,就算明天没有吃的,也不怕饿肚子了。”
小姑娘瞳仁黑白分明,看向他的眼神专注认真,长长的睫毛在桌上烛光的照印下根根可数,投在眼睑处,无形放大了那双眼,又意外的透着几分无辜。
嘴角因着方才迅速扒饭,尚且残留着一两颗米粒。
卫炽眼底复杂,情绪莫名。
大步走到桌前,俯身将碗筷收拾好,在小姑娘的头顶上落下一句,嗓音低哑。
“不会的。”
话落,捏着碗筷,往厨房去了。
阿珂提着那背篓萝卜举步不前,始终是不敢去敲卫炽家的门。
她终究还是有些怕卫炽的,她仍记得,小时候不知是何事惹恼了卫炽那疯子,竟将她倒挂在树上,足足一个时辰。
炎炎夏日,哭得她嗓子都哑了,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那疯子就是不肯放了她。
不管是威胁恐吓,还是服软求饶,卫炽都恍若未闻。
简直是油盐不进!
说一个时辰,果真就是一个时辰。
一点不留情面!
从这件事后,她便怕了卫炽,从骨子里深深的畏惧,但明面上故作的不服气还是得有。
虽怕了他,但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怕了他。
正踌躇间,身旁突然响起一道疑惑又责怪的话语。
“这冰天雪地的,你站在这做什么,不怕冻坏了!?”
阿珂手中的篓子哐当一声落地,又白又大的萝卜滚落在地,沾染上泥雪。
“娘,你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吃完晚饭就不见你人影,我还以为你找阿露去了,哪知道你跑这来了。”
说着,春婶愠怒的拧了拧女儿微凉的面颊,“在这偷偷摸摸又想做什么坏事了,被你卫大哥挂树上那件事,这么快就忘了?”
阿珂拉下自己娘亲的手,既羞又恼的辩解:“我哪有做什么坏事啊,我是来给小阿翎送萝卜的,她不是正好有只小兔子嘛。”
春婶看了看地上滚落的萝卜,信了几分,“既是好事,又为何待在门口不进去?”
“诶呀,娘你也知道我怕卫大哥怕得紧,既然娘来了,那这些萝卜就由娘帮我送进去吧。”
最后一句话,阿珂几乎是边跑边说的,生怕春婶不答应,将她给揪回去似的。
“这孩子。”春婶一脸的无可奈何,将地上萝卜捡起来重新放进背篓,抬手敲门。
卫炽请求了她两件事,一件是每日来为二人做饭,一件便是隔两日便来帮小阿翎沐浴浣衣。
他们两户人家算是离得最近的,走过来不过十来二十步的距离。再者冬日没什么农活可做,待在家里烤火也闷得慌,倒不如来帮帮忙。
村里人都道卫炽是个坏孩子,有娘生没娘教,爹又是那样一副德性,日日耳濡目染的,根子肯定也是蔫坏蔫坏的。便都教着自家儿女切不可与卫炽接触。
可她却觉得,卫炽这孩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
说到底,卫炽还救过她丈夫一命呢,对她家也算有着莫大的恩德。
卫炽只着一件单衣,便来开了门,想必也是刚刚沐浴完,发丝都是湿的。
一进屋,春婶便满脸笑意的看着逗兔子玩的东方翎,“来,今日婶子帮小阿翎沐浴,好不好?”
小姑娘还没回应,她怀中的兔子倒是先激动起来,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对红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春婶手边挎着的小背篓,四条腿后撤,像是随时要扑过去。
就在东方翎快按捺不住小兔子的动作时,卫炽忽地近前,一把拎起小兔子的后颈,将它提起来扔在角落小草垛上。
“兔子我帮你喂,先去浴身。”
这话明显是对东方翎说的。
木屏风内。
春婶温柔的替东方翎脱去衣裳,将她抱进浴桶内。
小姑娘皮肤生的极其白嫩,白中透着淡淡的粉,细滑的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隐隐泛着莹润的光泽。
所谓肤如凝脂,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小小年纪,便如此精致灵秀,这长大以后绝对是倾城国色,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桃花。
她第一眼见小阿翎时,便觉得这小姑娘通身有种不一样的气质,不若寻常人家。
这样的小姑娘,想必是出身不凡了,说是皇族贵女恐也当得起。
“小阿翎,你对以前的事,一点也记不清了吗?”
东方翎皱着细眉,表情似乎有些难受,握着浴桶的小手攥的紧紧,有些发白。
“好了好了,若是想不起,便不想了。”春婶赶忙安抚,余光却落在小姑娘脖间挂着的玉坠上,多少留了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