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包袱呢?看见我包袱了吗?”
林原掀开被子,没有,看看地上,也没有,桌上自然更没有,哪儿哪儿都没有,那是她逃跑的希望啊!
馨儿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帮寻找,也摇头说不知。“要不,您问问王爷?”
林原白眼,心思:可能吗?
她才不稀罕呢,“哼,不劳烦你们王爷!我的事都是小事。”
一旁的裳芳听到这话表情明显不对劲,林原见了便知自己说话不得当,便扭头接着在床上翻找,“刚刚谢你替我松绑。”
‘谢’这个字馨儿听的太多了,可是这个字对她来说无比危险,要想在这王府谋条生路,她一刻也不敢疏忽。“奴婢不敢当,王爷吩咐,奴婢不敢不听从。”
林原顿时打住了自己翻找东西的动作,心想:原来自己身边侍候的女婢都是王爷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我还怎么放心大胆的谋划逃出王府呢?肯定没人帮我打掩护啊。
站在一旁净顾着看热闹的裳芳一直观察她们这位主子的衣着打扮,忽问:“侧王妃,您这衣服···要不要换一身?”
林原低头抻着自己衣裳从下到上看了一遍,“啊,这···其实是我想好好看看王府,穿成这样便于走动,所以····”
穿成京城老百姓的模样在王府内来回走动?这借口未免也太敷衍了。
还不是为了逃跑?
馨儿和裳芳懂的都懂,她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您不必向奴婢解释,主子做什么,奴婢都会听从,奴婢为您更衣?”
林原连连拒绝,她才不想让外人帮她更衣。
既是如此,馨儿只得先取来她放下的木盆,服侍林原靧面,而裳芳则躬身站着不敢妄动,手上递出巾帕供洁面用。
看着这两个女婢还算勤恳温和,林原便长长的吁了口气,包袱也没必要接着找了,肯定被王爷扔了,她伸懒腰顺势抻了抻酸痛的手臂,臂弯处咯吱作响。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路还长,有的是机会。
馨儿端水过来放地上,又站起身接过裳芳递来的帕子,在水里揉了几下稍稍拧去水,双手奉上。
林原接过温软的棉布敷在脸上,折了一折擦擦脸,白色布面就这么黑乎乎了,她自己都觉得真脏,赶紧用皂好好洗脸,又拿药粉漱过口,见两个女婢均低着头无言,就对着近身处那个还算有话有答的馨儿问:“不知····你叫什么?”
馨儿敛首恭敬地回:“回主子,奴婢叫馨儿。”
“取得哪个字?”
馨儿接着回:“回主子,惟吾德馨的馨字。”
林原不免有些嘲笑,想来这朝这代的皇室贵族给娅嬛取个名字也这般矫情,从前代爱国诗人刘禹锡的名篇【陋室铭】里挑字,赵逢螭也配?!当然她才不会傻到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就顺口恭维道:“不愧是王府,就是与寻常人家不同,馨儿你名字寓意很好,人也这般温柔,不知那一个叫什么名儿啊?”
林原抬眼向裳芳看去。
裳芳知道主子问的是自己的名儿,便道:“回主子,奴婢叫裳芳,····取自李白诗人的【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
林原还能说什么呢?人家都把她想问的全都回答了。
但她越想越不对,怎么全取自前朝的?
好啊,好个赵逢螭!让这两个女婢伺候她,是纯粹的想恶心她是吧?
林原恨得牙直痒痒。
“主子?您怎么了?”馨儿正拧水里的帕子,却不知主子为什么发呆。
林原反应过来赶紧站起身抻衣裳,又问馨儿:“名儿都是王爷取的?”
馨儿和裳芳一同回“是”。
“那王爷待你们如何?”
这两人又同时回:“待奴婢们自然是极好的。”
听口径都这么一致,想来这璃王平日待她们应该还不错。
“是吗?那你们都很敬重王爷呢!”林原冷冷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她无尽的恨,反正她是妾,那璃王待她应该也和女婢没什么区别,再者,嫁入王府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又没人逼着她,若是有什么苦,也只能自己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馨儿和裳芳听到这话,都吓得跪地求饶:“奴婢不敢,求主子息怒。”
话说林原也没生气啊,息什么怒?“你们也别一惊一乍的,快起来,再说这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然留下遗憾后悔终生怎么办?你们看我,不就是个妾么?我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都起来吧。”
馨儿、裳芳听着这话,都甚是吃惊,还从未有人对她们这么说过,她们听后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欣慰之感,都听话的站起身,“谢主子”。
哎呦,谢她干嘛?她林原不过是个小妾,两个人一口一个主子、主子的叫,她都快担不起这个称号了,而且将来王爷若是哪天娶了正主,那她林原就更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为了能躲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妻下给她的灾,她必须得先逃命!
不过这些对她来说还早,看眼下,她至少还能轻松几天。人活着当然要随心所欲,活得畅快一些,何必逼自己太紧呢?
“你们别主子、主子的了,我听着怪别扭的,你们不别扭吗?要不……你们私下里称我为小姐吧?我从前在家的时候,身边人都这样称呼我,听着比较亲切!”
馨儿和裳芳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很快她二人达成共识后张口便道:“是,小姐。”
林原被这么称呼,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家里,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这个时候赵逢螭正在岚轩雨亭看雪,忽然小礼子禀报,说是姜公公奉太后懿旨,宣王爷、侧王妃一同进宫请安。
太后又想着法子折腾他了,昨个大婚当日才刚见过,今日就让他进宫,还不止他一个,得带个累赘一同入宫!
那新娘子逃跑的事儿折腾他到半夜,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出去?他现在就想好好的放松放松,其余的,都靠边儿站吧。
便挥手示意小礼子下去别烦他,可小礼子刚要走,他突然又叫住了,道:“你就说我今日身子不爽,改日再去向母后请安。”
小礼子回了是就匆匆离开了。
赵逢螭忽然觉得不妥,转身想吩咐个别的说辞,小礼子早不见了身影。
他寻思:这小礼子脚步倒挺快,他话没说完,着什么急呢?
长亭外地雪天晴,他仰头看着无云宽广的天空,微张两片涂了脂润泽淡红的唇,在天蓝的画布之下弥弥呼出一团白气来,云烟似的缥缈消散。
“嗳,好在是拦住了人没叫她跑了,这要是跑了,我该怎么向母后交代?”
话说林原才不想换掉身上朴素的衣裳赶着向某人献媚!
她这身宽松且禁脏的厚棉衣裳穿在身上怎一个舒服了得?就这暖暖和和的棉衣裳,里里外外包裹着她,不比那些个花红柳绿里三件外三件的还不保暖的锦衣绸缎好多了?
穿着它也就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其余的根本没毛病。
裳芳去取早茶了还没回来,屋里就林原和馨儿两个人。
馨儿好劝歹劝求着林原换身衣裳,好和王爷共进早膳,总不能穿着又破又旧的脏棉衣和王爷见面,林原却怎么也不听。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名叫秋斓的女婢急急忙忙的跑了来,她大喘着气儿向林原请安,道:“侧王妃,奴婢失礼了,咱王爷有请,请您到岚轩用早膳”。
馨儿听罢略有惊色,表情甚微,却还是被林原看出来了端倪。
林原这头打发走了秋斓,转头她便好奇的问馨儿,到底是王爷有请,她神色变个什么劲儿?难道去岚轩用膳有什么讲究?
馨儿就知道主子不好搪塞,便将门关严,将岚轩那些往事一一道与林原听。
说到岚轩,就不得不提到那位一舞名动盛京却多灾多难的平陵郡主李逢岚。
李逢岚乃当朝大长公主与兵部侍郎李仍老来之女,比璃王赵逢螭年长两岁,而且二人曾被太祖皇帝议过婚事,后来朝廷动荡,此事便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