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婚礼出了些小差错,但大家的热情丝毫不减,吵吵闹闹一直到了酉时还不愿离开,苏府和林府的亲戚贵客都前往正堂与苏林两位老爷寒暄探讨商业经营之道,留下几位更年轻一些的少男少女吵着要闹洞房。
漆黑色的天空布满了闪烁的星光,同月光一起照在地面,苏府内院的小池塘被照射的波光粼粼,如同一幅动态的油画,美的不切实际。
苏府上下挂满了红灯笼,红光与月光相互呼应着,喜气的氛围迟迟没有退去。
新娘子已经入房,新郎还在外面与一群熊孩子斗智斗勇。
“闹洞房!闹洞房!”熊孩子们嚷着在新房门口蹦蹦跳跳,白天敬酒的时候一个个都跟蔫儿了的花骨朵一样,到了晚上竟这么兴奋,比即将要入洞房的他还兴奋。
苏凡摆手想轰散他们,“去去去,多大点儿啊才,闹什么洞房,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熊孩子们当然不会听话,在家里不让父母省心在外面更不能让他省心了,一直吵闹着要闹洞房。
苏凡气呼呼的撸起袖子,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天山童姥,怎么可能连这几个孩子都斗不过。他蹲下身平视他们,“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很多很多年以前,一个和你们一样大的孩子因为闹了洞房,竟然一辈子都无法娶妻生子了。”
看着他们一脸震惊的小表情,苏凡暗暗得意,怕了吧,斗不过我吧,孩子终究还是孩子啊。
那群熊孩子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随后他们看向眼前那个笑的嘴角快咧到耳根的哥哥,“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儿啊随便编一个故事就想糊弄我们。”
“就是,再说你编的也太烂了。”
苏凡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不过才七八岁的孩子,怎么这么不好骗了,还说他编的故事烂!他站起身气得在他们面前甩了好几下袖子,愣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此刻的气愤,半天憋出一句,“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屋内的林以安早就摘下盖头换好了衣服在一旁读起书来,听到外面一声‘斗不过啊’的哀嚎不禁捂嘴笑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但听到苏凡的这声惨叫,便是也清楚个大概了。没想到他平时这么精明聪慧的一个人,如今竟会败在小孩子手上。
再看看苏凡的书桌上摆放着那些史书典籍,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一堆类似服装设计图纸的纸张整齐的摆在一角,想到苏妹妹同自己说的‘有些奇怪’应该就是指书桌上的这些了。
但在她看来,不过是个有创造力的少年罢了。
夜晚的天气微微有了些凉意,虽然是暑天,但早晚的温差还是有的。
苏凡有些狼狈的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将桌上的图纸一张张的全部数了一遍,确定没有缺少之后方才脱下吉服,余光瞟到了林以安手中的书,“《经商之道》,这书名倒是挺直接。娘子,累了一天了,你不休息啊?”
林以安垂了垂双眸,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避讳,脸色微红,双唇紧抿。
苏凡自然是之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床垫从柜子里拿出来平整的铺在床对面,又抱出被子放在上面,最后从房间一侧搬来屏风挡在两张床中间,“你放心,既是奉命成婚,我也是个正人君子,这屏风和小床呢就摆在这,我不会越界滴。”
看到苏凡这么做,林以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看着从屏风上投出的那面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感激,“相公,你救我于水火之中,还尊重我的想法,我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先欠着欠着。”苏凡随意的回答,其实这都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只是在古代正人君子还是少数,这才让她觉得自己如此道貌岸然。
看屏风上的影子已经躺下,林以安便也放下书本吹灭了床头灯,安静的躺在床上。她也知道苏凡这么做是给家里那些亲人和佣人看的,不然这个时间不熄灯定会被人说闲话。
不过按往常的时辰,苏凡和林以安都还各自忙碌着,所以现在自是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窗外是一片寂静,这样的环境下,连知了的叫声都如此清晰,此起彼伏的声音好像也在恭喜他们喜结良缘一般。
过些天便是苏林两家的商铺合并的日子,从此缇都便少了苏氏衣局和林氏衣局,取而代之的是苏林衣局,这样的场景是父亲所希望看到的,也是自己所期待着的,如果父亲能同意将他门下的店铺转交给自己,那她便有信心让苏林衣局蒸蒸日上。
只是学习店铺经营这么久了,按能力也比弟弟出色的很多,可父亲还是不放心让她独立营生,总是让她按照父亲的意思去经营,虽然很多时候自己是不太认可的,但奈何父亲固执己见,不相信她一介女流可以将店铺经营的井井有条。
林以安安静的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昏暗的夜色,忽然听到苏凡的轻咳声,便扭头朝屏风看去,“相公怕是方才在外面逗留的有些久感冒了?”
“没事,嗓子有些痒而已。”屏风那边传来悦耳的男声,“娘子刚刚在想什么?”
林以安‘啊’了一声,有些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没睡着,“我......我在想如何才能得到父亲的信任独立营生。”说完还是想问一下,“相公怎么知道我没有睡着呢?”
苏凡翻了个身,感到有些闷热便拿起头顶的扇子扇啊扇,“你的背景我大概了解过,想要和你娘和你弟弟争夺林氏衣局的掌门权,身负重任之人岂有早睡的习惯。”刚得知自己要迎娶林家小姐之后在出门闲逛时走到林府门口晃悠了一阵,便能确定也是个大家族,没过多久欣赏自己店铺的时候,问到了掌柜有关林氏衣局的情况,可以说,缇都最有名的衣商当属苏氏衣局和林氏衣局,而讨人厌的是唐氏布行竟然也属缇都名气较大的布行之一。这样看来,林家小姐每天想的也无非就是关于营生之类的了。
林以安先是微微诧异他竟早就打听过自己,然后便也有些理解为什么他迟迟同意见上一面了,“原来相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也难怪我几次上门想与你见面都错过了。”
苏凡听后被口水呛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咳嗽,引的林以安不禁有些担心。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为什么感觉这话像是在责备他。“这......这确实是我不好,但......咱俩没见着面那是有原因的不是我不想见你,我确实在外面有事儿。”
本来跟着年七学武就占了大半天的时间,接着又是被这位学者邀请那位官人邀请的,真是好巧的错过了她的拜访。
结果还忘了要亲自上门一事。
林以安自是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幽幽的开口说道,“我本是一介女流,不应该离经叛道和弟弟争夺掌门权,但那是我生母留下来的家产,虽说和弟弟已然是一家人,却还有着私心,想让林氏衣局永远属于林家。”
“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该到别人手中。”苏凡热的有些难受便一股脑的坐起来,这样头脑倒也清楚了不少。“自古以来对女子的要求要远远苛刻于男子,可这些不成文的规定是谁提出的,无非就是些想要利益最大化的所谓的贵族,那些大家族遵从以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传到了民间,这才有我们所说的刻板印象。”
“但女子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确实是不容易的,可不能一概而论,吴亚军,董明珠,陈丽华......这些你都不认识,嫘祖,蚕丝业的创始人。所以女性想要成就一番伟业,是现实的。”
“商业经营之道可谓规矩颇多,像衣局,那便要讲究客人的喜好,观感,舒适度,品质,价格以及潮流,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林家光有名气是远远不够的,为什么你们的业绩永远比不过苏家?归根结底还是价格和受众的问题,高昂的价格永远只配高档的顾客,没有大数据的分析和指引,那业绩上不去也是情理之中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苏凡感觉热气直冲头颅,连扇子都不管用了。
不过说到商场,自己便停不下来,这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
林以安很认真的听着,她全然被苏凡海量的知识给惊到了,虽然他的很多用词自己都听不懂,但是还是很佩服他的,不但能文能武,既然还精通商业,简直是缇都不可多得的人才。
从今天起,想必要重新认识自己的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