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都是任人玩耍的困兽
一个母亲又怎么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
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否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竟一夜未眠。
第二日,去学堂前,凤北昭例行来向她行礼问安。
或许是因为昨日的责打,他并不高兴,耷拉着脑袋,也没有笑意。
仿佛就只是走个过场。
她知道凤北昭在同她赌气,也没有挑他的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边抬手让他做自己该做的事去。
凤北昭抬头时,眼神余光瞥见谢云意眼下的一圈乌黑,只是愣了愣,随后跟着身旁的嬷嬷一言不发地准备退出长意居。
【真是的,明明两个人都很关心对方,怎么就是不开口说话啊?不聊天说出心中的想法,能和好吗?】
凤倾梧无法理解,明明长着一张嘴,就是憋着不说,好像那嘴说两个字关心一下对方就会烂掉似的。
谢云意的眼睛瞟向了压根没往这边看的凤倾梧,她甚至还躺在摇篮里。
“娘,下学的时候,你可以来接我吗?”
凤北昭鼓起勇气转过身向谢云意说出心中诉求。
他觉得凤倾梧说的特别对。
如果不说的话,谢云意又怎么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当然。”
谢云意甚少出门,更不用说去接孩子下学。
不过凤北昭愿意主动邀请她,她打从心底里高兴。
“路上当心些。”
她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句,紧紧盯着凤北昭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院门外。
“夫人,您要不休息些会儿?”
锦云说完,谢云意点了点头。
“倾梧乖,娘亲休息会儿。”谢云意像是与其商量般,原本躁动不安的小人像是听懂了似的渐渐稳定下来,可不久后又开始伸手在空气中乱抓,咿呀咿呀地乱叫着。
【想晒太阳,想晒太阳。】
谢云意坐在榻上扭头从没关紧的门窗望去,一缕阳光从缝隙溜进,洒在她那张上好的深色梳妆台上。
“锦云啊,带倾梧去晒晒太阳吧,今日阳光不错。”
她说完,便先开被褥躺了进去,再没出声。
锦云轻声走到窗边将窗户掩上,便抱着凤倾梧到院中了。
今日虽热可阳光却不刺眼,晒在身上是刚刚好的舒适。
厨房烧了水的锦珠擦着手走来,就瞧见了锦云抱着凤倾梧站在院中。
她走到凤倾梧面前笑着挑挑凤倾梧的下巴,随后问道:“夫人呢?”
“睡了。”
她说完,本趴在她肩头的凤倾梧突然立起了脑袋好奇地左顾右盼,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锦云锦珠。
她们好奇地看着她这突然的举动,随后她一爪子扣在锦云脸上。
“呀!”锦云躲避不及时,凤倾梧的手落在了她的嘴唇上,若是没躲,那爪子可就戳进她眼睛里了也未可知。
锦珠慌张地上前将她的小手拿开。
“怎么可以这样呢?不可以哟。”
锦珠说完,就将凤倾梧从锦云的怀里抱了过来,她笑着坐下,随后抓着凤倾梧那如同莲藕般的小手挥舞着。
随着她一下又一下,凤倾梧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仿佛能治愈所有的不悦,
纯真且美好。
他们喜欢与凤倾梧玩,却不知凤倾梧也喜欢有人陪她玩耍。
也算是弥补她从前未能有过的遗憾。
如若可以,她宁愿做一个凡夫俗子,做一个永远在幸福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平凡女孩。
而不是做一个肩负使命却只能孤独地在庭院中度过她一生的天女。
凤倾梧开心地玩耍,可另一头的凤北昭却痛不欲生。
他原先不怎么爱读书,落了不少进度,如今要拾起来却也不是易事。
每每他想偷懒,手心戒尺的印记便会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就是为了提醒他要专心些。
今日,他身前来了个新的男生,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也十分瘦弱好似病怏怏的。
一来,就单独摆了张上好的梨花木桌子在他的前头。
夫子只是简单地向他们介绍道:“从今日起,忘尘便来旁听,大家要敬之、爱之,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他小声地应答,可目光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那颗脑袋。
“忘尘,真是奇怪的名字。”
他小声地嘟囔着,这名字听着像是寺庙的僧侣才会起的法号,可不像是一个孩子会叫的名字。
殊不知,他那一句小的如同蚊蝇一般的声音早已被前面的忘尘一字不落地听去。
他没有争辩,只是安静地翻开书,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弯下腰猛咳两声。
凤北昭更觉得这人怪异了,这身子简直虚弱的不成样子。
“今日,我们讲的是……”
夫子的声音催促着凤北昭收回心思,随后屋内便是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不过他还真是小瞧了他面前的男生,虽然身子瘦弱到翻个书便能咳几声,可夫子的问题他却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答案,甚至都得到了夫子的赞许。
好不容易挨到休堂,凤北昭立刻耐不住性子戳了戳前人。
他半晌没回过头来,凤北昭偏偏是个没有耐性的人,没过几秒又想再上手。
面前的人却正巧转过身来,凤北昭肉嘟嘟的手指便尴尬地顿在空中。
他眼神淡漠,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凤北昭只对上一眼,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对其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凤北昭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这人别是哑巴吧?
不过他知道这样说是冒犯的,便将其藏在了心里。
“你真的叫忘尘吗?”
“嗯。”
沉闷的应答让凤北昭非常不爽。
多说两个字他是会咳死吗!
“北昭!”正想再说呢,一向与他交好的李少卿之孙李上遥来了,兴高采烈地拉起袖子说道,“放学了斗蛐蛐去?我最近新得了一只,比定赢得过你!”
“不行。”
“为什么?”
李上遥有些不解,明明凤北昭对这些是最感兴趣的,平日里也嚷嚷的最大声。
今日真是破天荒了,竟然会拒绝他?
“我以后不斗了,我娘会生气。”
他认真地说完,李上遥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诧异。
忘尘也望向了他,随后一个巴掌便落在了忘尘的肩头。
是李上遥。
“喂,你去不去?”
他立刻摇了摇头,冷淡地说道:“笼中虫有什么可玩的?”
随后便抬手拿开李上遥的手转回了身。
他和蛐蛐一样,不过是困兽。
都是任人玩耍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