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也随即转身跟了上去,出了染坊后在走廊将金远拉住。
“你是那个掀我盖头的男人,对吗?”
金远发了愣,他看着面容不清的白冰,没有应声。
“说话呀,装哑巴了?”
白冰推了推金远的臂子。
金远挑了不悦的眉头,生嫌的抬手拨了拨被她碰过的臂膀。
他冷冰冰的:“干什么?”
“你掀了我盖头,你得对我负责。”
——什么??金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鄙夷的看着眼前的疯婆子。
白冰哽着哭腔,迫切的抓着金远的手臂用力拉扯。“我要见帝君,我要出宫,我是被逼迫才进宫替嫁的…我是被逼的,我要见帝君,你带我去见他,去见他……”
金远明显的很不耐烦,他往后用力撇开手,白冰便退了步子,往墙上跌撞而去。
金远瞪着白冰,似有好心的劝告:“别跟着我,没有用,王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白冰扶着往墙上撞疼的肩膀,看向走远的金远,很不甘心的咬着唇齿闷闷哼气。
……
夜晚,庆和殿的内政阁里,玄湛正看着玄梦从宣城偷偷托人捎来的书信。
他眉头一沉,抬眸看向政堂下的沈临君和刑宵年二人。
“帝君,郡主她……”
刑宵年欲言又止。
“她想回来。”丢湛应答。
刑宵年往前掂了掂身子,讲道:“可是现在宣城的民心很不稳,在城里的兵马几乎都没有我们的人,还有一些族人似乎已经往一边倒戈了,若要毫发无损的回到神都,恐怕……”
玄湛浅叹一口气,将手中的信放到台面的一侧,蓄了不大愉悦的神色接应说:“要回神都恐怕有些绊脚。”
站在刑宵年旁边的沈临君开口道:“帝君,先帝在位的时候,这宣城一直以来都是仲氏一族在操控的,加上那护国法老索罗的手里如今还握有宣城一部分的兵权,我估计他们怕不是牵制住了郡主。”
玄湛拉下了一张愁容,“可见那老太婆的党羽众多,背后也肯定有人偷偷扶持于她的左右……只可恨的是,我还不能将他们一一铲除。”
玄湛放在台面上的双手黯黯握成拳状,双目愁云的盯着一片未知。
沈临君提议:“帝君,老臣倒斗胆一事,不如,你让我进驻宣城。”
“不可,”玄湛眉头紧蹙,一口否决了。“若我派你去了宣城,这朝中还有哪个臣子能与索罗抗衡,神都的族系派风一目了然,他们不屑我身上有妖的灵血,更容不得这天下苍生的人神妖共存……虽然你也有兵符,但别忘了他的手中也掌有神都的兵符,若你去了,他暗中调兵摄政做乱,再加上阁落里那个老太婆的人马,我手下掌有的捍林军恐怕难挡大敌,尽管我手中握有百万兵符的大权,可想想,那百万精捍的卫兵还远在南蛮荒地……”
玄湛振振有声的说着,眼神中闪现出一抹锋利的光直逼殿外那无边黑暗的尽头。
沈临君陷入思索,片晌后才说:“帝君,既然臣不能进驻宣城,臣思想来,倒是有一人适去。”
“谁?”
“三公主的二哥上官祁旭。”
银湛眉头松下,开始思虑起沈临君提到的人。
政阁里静了半晌,星宿君刑宵年忽然想起一事来,说:“对了,帝君。”
玄湛抬眸,“何事?”
“回禀帝君,我这些天夜观天象,发现你的紫微星有很细微红鸾星动的迹象,这…微臣斗胆问您是否有…”
“没有。”玄湛笃定的否认了。
“额…臣知晓了。”
——这?没理由啊!沈临君皱起了疑惑的眉头,他低下眸子,对自己观的星象产生怀疑。
玄湛肃目的眉头轻挑,静静的看着沈临君和刑宵年告退的背影。
……
迦楼罗像是迈入雨季,阴沉的天气蒙住整个王宫,足足下了三天的雨,不管是碰上或者拿上什么东西,都是湿漉的感觉。
也是有好些天了,敬霜那背上给刺鞭打的伤也渐渐愈合,她从梵经阁回到房舍,整个人完全松懈的摊手往床上一躺,手掌贴到了被子上时感到一片潮湿。
她翻身将被子一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霉味,她皱了皱鼻子,嫌弃的将被子往床尾一扔。
可味道还是存在的,仿佛除了霉味还有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儿。她坐起身,低头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惹~”她做呕了。
原来身上的味道比那床被子要臭上十倍。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在国相府那时候洗到现在,估摸着都有一个多月了吧。
那味道,像嗖的隔了多少夜似的。
她受不了的从床上下来,而小顺子正从门外进来。
“嘿,小顺子,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她叫住了小顺子,惊讶他回来的早了。
小顺子看似好疲惫的往圆凳上一坐,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从桌上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去,打了个水嗝后才看向敬霜,有气无力的说:“你不也挺早嘛,这好做的差事呀算是在南苑喂鱼浇花剪草了,再有…可就要数你的梵经阁了。”
敬霜牵强的咧嘴一笑,安慰道:“小顺子呀,伺候帝君这差事难为你了,的确不容易嗬!”
“何止不容易啊,简直是恶梦。”小顺子神情痛苦的伸出一双手,他扁了嘴巴又说:“瞧瞧,罚的那叫一个狠,这么多个宫殿,也就庆和殿规矩颇多。”
敬霜努努嘴,她抬眸看向小顺子,吁叹一口气说:“唉,谁让他是帝君呢,能如何,领着受呗。”
小顺子侧目哀怨着,空晌间,他闻到了一股臭味扑鼻而来,也是差点没吐出来。
他的目光随气味游移到敬霜身上,他抬手捏着鼻子,眉头也拧巴,一脸嫌恶的说:“小霜子,你太臭了。”
她自知,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尴尬的笑笑,“嘻嘻,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敢回屋?”小顺子低低的吼了一句。
她解释:“我也是才闻到没多久呢。”
“我管你多久,总之,反正,赶紧去洗洗,不洗?你就别进屋。”
“洗?去哪儿洗?”
小顺子震惊,“你不知道啊??”
她根本不知道这沐浴的场所在哪里,要不然也不会过着过着快有一个月了,若不是腌入味儿冒了出来,估计她还能再挨个十天半月的。
小顺子很是嫌弃的看着她,“你该不会从进宫那天到现在都没洗过吧?”
敬霜嗫嗫的点头,一脸的尴尬,“衣服倒是换过,就是没洗过澡。”
小顺子当即离了几步,摆手驱道:“你赶紧拿上干净的衣服去浴场洗洗。”
“正想呢,但怎么走?”她弱弱的问。
“过了膳厅,再穿过走廊,从那侧门进去,有个小别苑,上头写着浴场,你进去就行了,但别进错了,有一边可是宫女们的,你要是进错了挨宫女们群殴,我可不管呦。”
小顺子认真的提醒着。
敬霜听完他说话,很快就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往浴场走去。
按照小顺子说的,她来到了那个小别苑,门口就钉了个简漏的木板牌子,写了“浴场”俩字儿,还没抬脚往苑槛里头踏呢,一群宫女就迎面而出了。
她们素面湿润,一看就是刚洗好澡出来的,从她身边经过时,还散出一种淡雅的香。虽然她们是宫婢,但是身上也是允许抹些香粉的。
她们是香了,可她自个儿臭呀。
几个宫婢从她身边经过时,鼻子也灵通的很。
“呀,好臭。”其中一个宫婢闻到当即就喊了出来。
“对呀,谁没洗干净呀,是你吗?”
“不是我,我看呀,是你。”
“才不是我,是你吧……”
“不,是你。”
她们嘻闹着,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你推我我推你的模样,让敬霜忽然的鼻子一酸,令她这个本来就是装假狗的太监好生了一顿眼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