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湛猛然侧面抬头,看向敬霜。
敬霜一个懵逼的眼神也看着玄湛,对视没几秒,她似乎懂得对这张脸避开,用力的抽回了被玄湛抓住的手,然后跪下来,“帝君恕罪,是奴才的指甲过长不注意划伤龙体了。”
玄湛好像还在回想抓住她手腕的那几秒,思绪间有着意味深长的神色,但他也只是淡漠的说:“手小小的,劲使的倒是挺大。”
敬霜跪住,她始终低着头,露出一丝他看不见的羞涩。
只道:“帝君恕罪。”
玄湛鼻息深沉,将头转回浴池,“算了,不用捏了,替我更衣吧。”
不多久。
从泷浴阁回到了庆和殿。
此时敬霜肚子是本能的叫了起来,肠胃挛动发出来的咕咕声清澈又响亮。
金远和玄湛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尴尬,特别是玄湛的脸上,但他没有任何表示便撩起纱帘径直走回寝房了,走了几步,才回头叫金远也跟进去。
大概十几秒,金远就出来了,他走到敬霜身旁,似要传达口谕的样子,开口道:“帝君让你去御膳房,去找找看还有什么吃的,吃完赶紧回来。”
——老天开眼了,他可终于放我去吃饭了。敬霜内心狂喜。
她笔一放,如疾风一般就出了殿,到了御膳房,搜寻一番下来,锅里都干干净净,唯一还见吃食的,是牛大钊搓好的生面条倒还剩有一小捆放在篮子里。
——没办法了,只能动手煮面条了。
她撸起袖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燃起了灶子,之后烧开了水放了面条,还打了两个鸡蛋下去。等面煮好之后,她却把面分成了两碗。
一碗她吃了,还有一碗要给寄云。
寄云被关到了东宫的一间小黑屋里,外头还有人看守着,不过对付这个倒好办。
敬霜一只手捧面,一只手伸到衣襟里摸索着,拿出来两颗金豆。敬霜鼓了胆子上前去跟他攀谈,还好这个看守的士兵是个贪心之人,非常爽快,两个金豆就给打发走了。
她迅速的用钥匙开了门,端着面进去。
寄云缩在角落里,听到声响一抬头,见是大小姐,顿时眉头紧锁。
“大小姐。”
“寄云。”
寄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捧的面,而是流着眼泪,关心她有没有受罚。“小姐,您怎么进来的?难道?您受罚了?”
敬霜摇头,“我没怎么被罚,倒是你受苦了,来,我煮了面,你快吃。”说着将面递到面前。
寄云一见到吃的,两眼放光了,她接过面,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担心的问:“对了,外头那个看守士兵呢?”
敬霜累的一屁股坐在干草上,摆摆手,“嘿,放心,被我用两个小金豆支走了。”
“小姐,帝君没把你怎么样吧?”
“有,倒是没有罚的太重,一开始他只是罚我在庆和殿外头跪着,是我自己抱着侥幸心理,不过当时肚子也是饿的慌,所以我就偷溜跑去了御膳房找吃食,谁知道被他逮个正着,后面又罚我抄一大堆经文,我手都要抽筋了。”敬霜一脸怨气。“今晚还要在庆和殿继续抄。”
寄云一脸心疼,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口头安慰着:“大小姐,恕奴婢无能,现在奴婢也是有罚在身,实在不能替您受罚。”
敬霜嗳叹一声,有些愧疚,“寄云,你本来也是替我说话才受罚的,如果你不搭一道上来你也根本不用受这个罪。”
“小姐,无论您遇到什么事,奴婢都会先挡在您的前面的,您千万不要自责,这是奴婢应该的。”
“你快些吃,等会儿那个守门的回来了我怕多给两颗金豆都还不够。”
寄云听了不再多语,而是竭力吃面,还好,在守门士兵回来的时候,敬霜已经拿碗离开了。
夜里的东宫比白天还要守卫重重,敬霜蹑手蹑脚的回到庆和殿,玄湛已然入睡,就连金远也得以休息了。
整个内殿前堂,烛光秉亮,敬霜执笔抄经,可没过多久,她就眼困了,这些一行行的经文就好像催眠术,抄着抄着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
翌日破晓,雪停了下来。
起身的玄湛从寝宫里出来时,往那桌上看了一眼,并不见人,接着,他背手往殿外走去。
金远在门口候着。
“帝君。”
“嗯。”玄湛应了金远一声问他:“有看到小霜子吗?”
金远将视线往外移,指着那边花圃说:“在哪里。”
玄湛跟随指引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正踩着厚雪在剪花枝。
敬霜剪下了不少芍药,路过的太监倒是小声嘶醒她,说帝君醒了就站在后头呢,敬霜听了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果真,就在庆和殿门口站着呢。
玄湛披着围脖处全是貂毛的披风,定定的站在那里,眼睛确是往这看来。
敬霜没敢再继续剪,而是抱着剪好的花束转身往庆和殿小跑过去。踩着厚雪,跑的又慢,一不小心就整个人摔在了雪里,啃了一嘴雪,也沾了满脸。
玄湛见她摔跤,竟噗嗤笑出了声,他知道不当,就别过脸去整理好表情,又再转回来看向前方。
在玄湛眼里,他对敬霜唯有两个印象,就是贪吃兼笨手笨脚的。
玄湛迈下台阶,往敬霜走去,站定在她摔倒的前方,出人意料的他向敬霜仲出了手。
敬霜灰着一张脸抬头看他,——至于什么意思,那肯定是拉自己起来了。她心想着,将那只没抱花束的手伸了出去抓握住那只突发善良的大手。
玄湛的手很暖,而敬霜的手却冰冷的让人寒颤,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不同的温度,因此心里暗生惊讶。
玄湛看着她怀里的芍药花。“为了三公主,你倒是挺勤快。”
——那当然啦,虽说三公主知道我的鸡脚,但是她并没有为难我,平时在宫里也帮我不少。敬霜心里头嘀咕着,面对玄湛,她礼貌的莞尔一笑,“帝君,您吩咐的事情奴才我不敢不做,公主吩咐的事情奴才也一样不敢不做,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就算去赴汤蹈火,身为奴才也是万死不辞的,虽说帝君您是一国之君,但是公主若也要唤奴才办事,奴才只好是适当调整自己,不敢怠慢。”
玄湛暗暗笑了两声,“有这觉悟,甚好。”
玄湛扫了一眼花,再扫一眼她的身上,然后是脸,再然后,他抬手朝敬霜的脑门上弹了一记。
“啊!”敬霜轻叫了一声,扶着额头懵了神。
这一弹记,没有用力,但却让人深刻。
玄湛对此行为不以为然,只是发呼内心的反应,只是他自己没发现,运是一种很奇怪的行为。他笑着对敬霜说:“也剪一些放到我寝宫吧。”
敬霜凝着眉头看着他,只恭顺回答:“是。”
玄湛从她身边经过,她望着玄湛前去上早朝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