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霄殿里,太监总管魏进言前来。
魏进言弓身揖礼,“老奴参见永定侯。”
铺着羊绒毯子的雅座上,玄赫吞下翻味在嘴里的醇酒,满脸的意气风发,他扬了扬嘴角,问道:“东宫那个人怎么样了。”
“禀侯爷,昨儿个娘娘去庆和殿瞧了,帝君至今昏迷不醒,董慎虽然给他解了蝎毒,可这蛊毒还在呢,计着没剩多少时辰了,只要去无妄海的人没有将那鲛人身上的解药带回来,待明日的毒攻至心室他便再也无救。”
玄赫得意的勾起嘴角,冷傲的脸上似乎很是肯定:“解药?哼~派去无妄海的人是不会拿得到的,就算让尤煜拿到了,这回来的时候玄湛他也凉了。”
“这几日东宫守备森严,限制出入,老奴离开东宫不能太久,以免生疑,老奴就先回了。”
“退下吧。”
魏进言转身欲要离开,但很快又被玄赫叫住了。
“等等…”
魏进言又转回来,“嗯?候爷可有吩咐?”
玄赫凝住眉头,思虑了一下说:“你想办法,再安插两个机灵又听话的奴才进东宫,算我多心,以免万一他还死不成,毕竟他身边那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虽说不上老奸巨猾,但却个个深谋远算,好有一副忠肝义胆的狗样,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让一个神都的帝王死了去。”
“是,侯爷,您这属实想的在其中,我这就安排。”
“……”玄赫点头,魏进言才又转身踏离阳霄殿。而后,他望向坐在他左侧的女人,又是一个姿色艳美的新面孔,是从宫外寻烟楼带进来的抚琴女妓生。
他眼含春波的荡笑着,一伸手就将那抚琴女妓拥入怀中肆意。
……
东宫。
这几天,敬霜不是累的倚在床榻边睡着了就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如今不止腰疼,夜里还受了凉,直到金远给她抱过来一床被褥才简单的打了个地铺,能稍微睡的舒适些。
已经快到时限了,沈临君派去的尤煜将军和侍灵卫仍然不见回来。东宫又乱了起来,司天监整夜点起了祈福的长命灯。
刑宵年站在观天塔台上,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到底还是唉声叹气的模样,可没过一会儿,他又摇摇头,像是否定什么。
沈临君问他:“帝星是明是暗?”
刑宵年看向沈临君,“忽明忽暗。”
“嗯?此话何意?从此象看来帝君是生还是死?”
刑宵年摇摇头,“既生也既死,帝星边缘暗,中心闪,天狼靠月破军在前,溃伤有败。可又一看,那紫微将星守后,虽然前头有近死局的迹象,但我细细算来,按理说…帝君这命里的气数不该绝于此才是啊!”
沈临君眉头紧凑,“那就意味着帝君不会死?”
可刑宵年又摇头了,这让沈临君更加不解。但是他明白,时限将至,毒素攻心,若再无解药,帝君就真的熬不过了。
刑宵年问:“尤煜将军有无消息?”
沈临君叹气,“没有。”
“那就悬了……”刑宵年将卜盘牢牢一握,神色半愁的又朝天上众星望去。
此时,庆和殿内寝,敬霜一直守在玄湛身边,她意念紧绷,生怕一嗑睡了可有任何不妥没有注意上。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又打起精神。眼看着玄湛息脉渐无,转身想赶去禀报来着,这时候的上官卿卿便推门进来了。
上官卿卿是一个人进来的,春兰和知雨都让守在外面了。她拘得像个小偷一样,步态匆促慌张,茫茫然然的走到榻前,眉目严谨的垂下眸子,看着靠在床柱边的敬霜,从袖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颗金丹,急忙之余又极其轻声细语的说道:“快,将这丹药给帝君吃下。”
敬霜皱起眉头,从床柱边正起脑袋:“这是??”
上官卿卿下意识的朝闭锁的殿门撇了一眼,再回看她,似乎是不便解说的样子。
“别问了,快给帝君吃下,没多少时间了,再耗着他怕熬不过去。”
敬霜接过了上官卿卿递过来的金丹,将丹药碾碎之后也是很艰难才喂了下去。再等她转过头去时,发现上官卿卿十分疲软的瘫坐在了椅榻上。
上官卿卿唇无血色,额汗狂洒,她的纤白玉手支着太阳穴,那模样就像个软糯无力的布偶。
敬霜上前唤道:“公主,公主……”
“公主,你没事吧?”她拍了拍上官卿卿肩头。
上官卿卿乏力的摆了摆头,轻声道:“没事,让我休息个把时辰,你去替我看着点儿门,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她不敢多问只好点头,不知公主到底怎么了,只知道接下来的一幕彻底把她给惊吓到了。
眼前的三公主刹时间就变成了一只通体毛发雪白的狐狸。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连话都捋不直了,“这是…这…这这…这这这…”
她膛目结舌,慌的连连后退。
“你别怕。”变成了狐狸身的上官卿卿倒是还安慰她。
——不怕才怪呢!!
敬霜瞪大了眼睛呆在原地。
上官卿卿用警告的口吻:“如今,你也瞧见了我化的真身,可记住了,今日之事,你切不能说出去,否则,你命由我决。”
敬霜仿佛惊魂未定,愣了好久才点头回应。
其间,化了狐狸真身的上官卿卿还命道:“去,拿个毯子替我盖一下身子。”
她拿了张毯子很是小心翼翼的弯下身给上官卿卿盖上,盖好之后,直起身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椅榻上的白毛狐狸,不知道该对此称算是人还是畜,总之对眼前所见之事大感震撼。
她无奈的释放出一口气。
“小霜子……”上官卿卿叫唤她。
而倚在床柱边睡着的敬霜完全没有听到。
恢复一些元气的上官卿卿又回到了人形,她走过去瞧着已然是熟睡的敬霜,想着这些天她也的确劳累了,有些不忍再喊她,但是又有点生气,生气她竟然睡着了没好好看门,幸好没人进来,不然,这公主可就没法儿当了。
上官卿卿撇撇嘴,拂袖转身,悄然的踏出了庆和殿。在殿门前守着的知雨和春兰一见到主子出来,便赶忙上前搀扶。春兰早早的使计支走了金远,为了避目,她和知雨一左一右扶着上官卿卿从东宫的侧门离开了。
在回到长乐阁不久,就从东宫传来了玄湛脱险的好消息,整个东宫内外那些悬起的心也才松了下来。
寝殿里,除了上官卿卿在长乐阁没来,其它大臣统统闻讯赶来。殿里殿外都挤满了人,都想来确认这帝君是否安好已经无事。
沈临君费尽口舌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一拨人,而董慎在给玄湛把过脉后,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惊奇的啧啧叹声,“实属奇也……”
董慎陷入了苦恼,似乎是用尽毕生医术也找不到玄湛“不药而愈”的原因。
“这到底怎么回事?帝君的毒就解了?”在场的沈临君也是一脸不解。
“师尊,这……”董慎也回答不上来。
当下二人来不及考究更多,只万幸帝君身上的毒解了。沈临君很快转身吩咐了金远,让他打起精神头来,好好把守殿门不得马虎。另外还交代了魏进言,绝对不得让其它太监与宫婢靠近庆和殿,防止他人知道帝君无恙后再下害心。
天色渐渐深下,敬霜起身去点完灯后又再续燃了炉子里的香,接着,她转身去察看玄湛,她俯下身,伸手去探了他的鼻息和额温,又握了他的手,感觉到体温明显暖和起来了。
敬霜唇畔微启,似有些欣慰的宛宛一笑,见这寡王无事,她倒也实在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