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晚霞天,悠悠殿前柳,玉手弄琴思弦扣,月上柳梢头。
胭脂的美人脸,淡淡新眉愁,霓裳飞舞暗香透,相思在心头。
云儿清夜风流,堂前君王游,自古美人爱英雄,一诺千金到尽头。
眼儿媚青丝秀,殿下娇娆羞,由来红颜多情柔,双宿双飞醉西楼。
如此,殿内清歌曼舞,暗香盈袖,淡淡灯烛之下,永安殿魅影重重,渐渐地,所有人都迷醉于这如梦如幻的香袖舞影之中。尤其被美人重重包围的烈焰明,一开始,他只是装作接纳,到后来脸上也渐呈出酒醉后的迷恋之色。
男人的劣根性嘛!尤其他还是帝王,后宫成天献媚的女子多不胜数,何况他本就可以千妻万妾,面对如此美色出众又风雅之极的十二花月美人,完全没有必要装得清高,露出本性也算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过多久,舞蹈的队形就乱了,因为烈焰明的魔掌已开始向众女伸了过去,时而引起娇鸣连连,并且还是让人骨头都快酥了的那种叫声。不愧是我一手调教的美人胚子,果然有当祸水的潜质呀,罢罢罢!我还是出殿避开这扎眼的一幕吧!
暗暗发号施令让殿内的太监宫女悄悄退出去,我捂嘴狂笑着地朝殿外走,掩在美人堆里的烈焰明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管我的去留?早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等走出殿,我还不忘将殿门给关了起来,如此当众,还是有伤大雅,就关起门让他好好在脂粉堆里玩乐个尽兴吧!
在门被掩住的一刹那,我几乎笑弯了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有一种想仰天大叫‘成功了’的极度兴奋。不久,听到了殿内此起彼伏的娇喘之声,也许某些儿童不宜的情景正在轮番上演。
“娘娘,您这么做会不会……”秀儿担心之极,听见一波又一波的狂浪之声,禁不住要出言阻止。
“不会,不会。谁都别进殿去,皇上现在正玩儿得尽兴呢!”我憋着笑,打断秀儿的话,想不到最后一课的内容居然在第一次安排就被成功运用了,我的花月美人们真是聪慧过人呀!
“可是,娘娘,您这么做,您高兴吗?”一旁的晓芙眉头紧皱,问话恰好问到了最关键的内容。
“我高兴吗?”反复念了两次她的问话,发现内心中的兴奋程度只是一下子就过去了,似乎并没有预期那样高,除了兴奋,我居然还有种深沉隐晦的情绪,具体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只得将就着回答了她的话。“应该是高兴的吧!否则我这么多天都图个啥呀!好了,你们都在一边儿候着吧,如果皇上有什么吩咐,你们照做就是。我出去走走!别跟来!”脑袋里转了个圈,我想了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总不能在这里听着殿内严重刺激人的声音在殿外站到明天天亮吧!何况人家在玩乐,我可没有理由和时间老实地呆在这里听噪音。
出了永安宫,我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去处,想了想,不如去永秀宫走走,这个时候,如月王怕是又坐在亭畔吹箫了!他的箫声是这天底下最能给人安心静肃的天籁之声,蕴透着平和之气,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到永秀宫时,方浩不在,是他的副官在值夜,见是皇后大驾,当即二话不说便恭身让路。于是,我仍然轻而易举地就进了永秀宫。凤仙花已经开始枯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这一回,我没有听到箫声,只看见宫灯盏盏,映着飞檐翘壁冷冷清清。渐走渐乱,我的心情为这凄凉的宫廷凭空怅惘起来。与烈焰明享尽齐人之福、接受百官朝拜的尊容不同,烈焰宏所剩的只有这一隅谁也不会忆起的宫殿,除了清静仍是清静。偌大个宫殿,居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好歹他也是皇子出身,有位阶在身呀!想到这里,我欷歔不已。
走过迂回的亭廊,宫殿主体建筑迷离的月光之下,影魅幽深。正殿的殿门处半掩,在玉阶之上投下一块狭长的光影,很明显殿内有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那晚走出永秀宫时所撞到的黑影,脚步竟有点犹豫。最终我还是走了过去,发现虚掩的门里只有灯光,没有人影;便大着胆子侧身进殿,削瘦的身体没有碰到殿门,悄无声息地就进去了。
他肯定是在内殿里,不会是病了吧?这么想,我走到了内殿门口,倾听之下,隐隐听到了细碎的声音。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是他虚弱的声音,好像是真的病了。
“不,我不走。宏,我不走。”一女子乞求着说。
天呀!这声音好熟悉,好像那日我从永秀宫出来撞上的女子,又好像……意识到这一样,我猛地一震,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快走吧!以后别再来了,皇兄若是知道你来永秀宫,肯定大发雷霆。你已经是皇兄的妃嫔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头。走吧!以后离我越远越好,否则只会为你带来灾难。”烈焰宏的声音绝决而无情,又像已到了快崩溃的边缘,染着道不尽的沧桑。
“让我再呆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你病了,需要人照顾,我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宏,我做不到呀!”那女子嘤嘤哭了起来,好不令人心痛。
“你到底走是不走?”他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接着,是瓷器落地的声音,怪味四溢。应该是在撵她走!
“我不走!”虽然他怒,但她却声柔如水,坚持着初衷。
“你给我滚,我不要见到你!你已经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快滚——”粗暴地吼叫声突兀之极,在宁静美好的夜里显得那么刺耳。
我猜测着他和她曾经一定是恋人!正准备退身殿外,装作什么也不知,恰好这时帘幕飞起,一女子掩面飞奔而出,与我撞成一团,相互看清,彼此都吃了一惊。她不是别人,正是我眼中林妹妹一样的宜妃呀!
“皇后娘娘——”双眼红肿的宜妃吓得魂不附体,小脸刷白,落地就跪,身体不停颤抖,应该是当我当作了来抓她小辫子的人。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你们是旧识?”
听了我这话,宜妃静得没有半点声音,想是怕得过份了。我掀起了内殿帘帐,见烈焰宏眼窝深陷,双颊无光,唇如白纸,明显病重的样子,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床边的矮桌上摆着一些食物,破碎的瓷片飞得到处都是,汤药撒了一地,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皇嫂……”叫了一声,他呆楞楞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病得太重了,别起身!我这就出去找御医过来!”当务之急,是应当把他的病治好。至于他和宜妃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是我所关心的。
“不,皇嫂,您别责怪宜妃娘娘,她只是同情我才送汤药来……”他的担心我都看在眼里,病入膏肓,还想着心爱的女子,真是个典型的痴情种子呀!
“好了,你别急着解释,这事留待以后再说,今天的事我就装作不知道。躺好,你这样子,病得只剩下半条命了,得先治病才行。”我赶紧将烈焰宏撑起的半个身体压倒在床榻上,取过被褥为他盖上,又才对宜妃道:“宜妃,你先起来,赶紧回宫去,千万别引起不必要的风波才好。放心,这里有我呢!我一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傻了的宜妃听了我的话,恢复了清明,揪着一颗心,站在原处,痴痴地望着烈焰宏,就是不走。
哎呀,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宜妃,你还楞着干嘛?快走呀!难道你想让皇上知道后,再给他罪上加罪?”我只好站起身,好说歹说地劝慰一番,将她推了出去。转头进殿问烈焰宏:“永秀宫没有宫女太监吗?怎么病得这么重,连个熬药的人都没有?”
他深深地感激着,苦笑了一阵。也是了,待罪之身,就是有宫女太监服侍,想必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这宫里的,竟然都反了!主子病重,居然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真是吃了豹子胆!看我今天不好好治治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且先躺着,我这就让侍卫去请御医过来。另外,再调两个宫女过来侍侯着。罪名未定,凭什么让人这么受气?”烈焰明,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好歹他也是你血浓于水的亲皇弟呀,竟然这么狠心,连人病了也不来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