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起来喝点粥!”
李云倾头痛欲裂,半梦半醒之间,被这一男声吓到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想确定是谁在说话。
这是哪里?眼睛还是有点模糊,四周的椅子柜子都朦朦胧胧的,像隔着一层雾。
“姐姐,姐姐,你醒了!”
两个小孩依偎在李云倾身边,小小的脸上是浓浓的担心。原来是杜旻,虽然想不起他的脸,这个人的脸太没有辨识度了,像路边的一颗石头,谁会记得,可这两个孩子…所以一定是他。
李云倾缓了片刻,周遭的事物变得清晰一些了。看样子应该是客栈。她想爬起来喝点粥,实在太饿了。
“嘶~~好痛~”
这一动身上的伤被牵动了,刚刚还没发觉,现在浑身都痛起来了。李云倾才想起之前与一群人血拼的画面。
“知道痛就好!”
杜旻端起桌上的粥,让小梦,小南退到一边去。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冷,在喂到李云倾嘴边。
“好吃,真好吃!”
李云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确实饿慌了。后来回想起,她才觉得这姿势过于暧昧了。
“小玲呢,怎么没有看见她人!”
李云倾吃饱喝足之后才想起,小玲不是和杜旻在一起吗,怎么没有看见人。
“她…走了…”
杜旻眼神闪躲,看来事情不太对劲。
“走,她一个小丫头能去哪?”
“反正走了…”
嘿,这个杜旻,还犟起来了。难不成还要对一个病人发火吗,就不能好好回答。
“小南,小梦,在下面马车等我一下好不好,我们又该搬家了,来和姐姐说声再见吧。”
这…李云倾目瞪狗带,他这是要离开了,也是,无亲无故的,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李云倾脸上的表情从不能接受到从容不迫,她微笑挥手,对两个孩子说再见。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缘再会吧…”
李云倾靠在墙头,抿着嘴,眼神里有一丝捕捉不到的悲伤。
“你照顾好自己……我必须得走了…”
杜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包裹里翻出一个纸封递给李云倾。
“对了,我把你的店卖了,这是卖了的钱。”
李云倾捏了一下,很厚的一沓,她打开纸封,取了一半银票塞到杜旻手里。
“这些你拿着吧,孩子还那么小,你此去需要用钱。再说,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些也是你应得的。”
“谢谢!”
杜旻伸手接过,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离开这里确实需要花一大笔钱。
“那就后会有期了!”
杜旻对着李云倾一抱拳,就转身离开了。他知道李云倾的伤很重,他也想等她的伤好点了再离开,可那人要来了,不能再等了。他不敢回头看李云倾,他也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感情,感激,友谊,喜欢,爱…
赵清辰不要她,小玲也走了,杜旻又走了,李云倾苦笑着,看来这天大地大,找一个家真的好难,真希望她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宿舍,看到亲爱的室友。
只是这小玲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回家了吗。那也好,跟着自己免不了还要受苦,死于非命也不是没可能。
桌子上摆着很多药,还有吃的,都是杜旻留下的。只能靠自己了,李云倾忍着剧痛,几乎是爬到桌子前面的。短短几步距离,已让李云倾大汗淋漓,也不知道她躺了多久了。
得出去瞧瞧风声,然后找个机会离开才是。李云倾坐在桌边,吃着糕点,喝着水,想着下一步的打算。
城门外,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入,车内凤桓一袭红衣很是明艳动人。一个男人长成这个样子,颇有点祸国殃民的意味。
“人在哪里?”
“主人,还在城里!”
楠风想了一下,确实还在城里,最近这霜霖城只许进不许出,可这人也确实跟丢了。
“一天,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明天就要见到她!”
凤桓半磕着眼眸,他当然知道肯定是跟掉了。他也真的很着急,按照那人之前的说法,云倾很有可能就到了这个地方。
而那个人,他凤桓总有一天要让他不得好死。想到以前的种种,凤桓捏紧了拳头,手上的青筋爆起。可他面色还是淡淡的,看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第二天,李云倾感觉自己身体好点了,可以勉强下床活动了。她觉得出去逛逛,主要是有点饿了想去吃点好吃的。
她照样在脸上装饰了一番,就小心翼翼地走上了街头,用碎银子买了几个烧饼和半只烧鸡。坐在空荡的台阶上大口咀嚼着,实在是太饿了,李云倾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饿死鬼投胎的。
这城中的官兵只多不少,可再没见拿着她画像的官兵四处询问的情景。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太皇太后大寿在即,就不让拿着她那丑丑的画像影响市容市貌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坐在茶馆里,消息最灵通啦。况且这烧饼和烧鸡确实有点噎人,得去找口水喝。片刻之后,李云倾就坐在了茶馆里。小二连忙给她沏茶倒水,还问她要不要点小吃什么的。
李云倾挥动着她手上的饼和鸡,小儿也就不再推销,退下了。
李云倾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吃着喝着,耳朵却仔细地听着周围人的对话。
有人说凤桓快来了,一定要看好自己家的老妈老婆女儿丫鬟…
有人说五芳斋又出新糕点了,一会得去尝尝…
有人说今年太皇太后寿宴有多么豪华排场多么浩大,他有个当官的朋友,亲眼所见…
…
…
“你们知道吗,那个奸细昨天抓到了…”
终于听到重点了,李云倾右后方几个哥们好像有李云倾想听的消息。李云倾往后挪了挪,想听得仔细些。
“你说的,就是那个冒充赵二公子未婚妻的人?”
另外一个人来了兴趣,兴奋地抓住说话那人的手。
“可不,就是她,虽说太皇太后寿诞期间不宜杀生,但我估计那姑娘也被折磨的够呛。”
一群人发出猥琐的笑声,让李云倾心里毛毛的。她第一反应是,这些人抓错人了,然后把她屈打成招,这样就是功劳一件。
可心里还是有点隐隐不安……
她突然想起昨天早上杜旻的面容,她竟然有了一点印象。她第一次见杜旻的时候,他可不是那个样子,昨天看他竟然变得轮廓分明,脸上少了一点什么东西,有点拨开云雾的感觉。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小玲代替她,去背了这口黑锅。一定是她在胡思乱想,李云倾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画皮看多了嘛,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说啊,那女的长得还很好看,而且啊,脖子上还有颗大痣呢!真不知道那些官兵是怎么知道的…”
嘭,李云倾面前的桌子被一掌拍费了,她身后那群无耻嬉笑的人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离开了,肯定觉得自己遇到疯子了。
是啊,小玲的脖子上也有一颗大痣…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杜旻的脸永远都让人记不住,那是因为他每天的脸都有细微的差别。具体的就是,那根本就不是他本来的面目,或许在脸上贴了什么东西。
而小玲为了就自己,就去求他,也在脸上贴了什么东西,让她看起来和自己十分相似,这样就可以顶罪。
而杜旻一定是为了躲什么人,才答应了小玲。因为一旦奸细被抓,城门自然畅通无阻,无需再不让人出去,而他杜旻,刚好可以离开,算得真是好啊。
可怜小玲…
李云倾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看见店小二立在她面前似乎有话要说,她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他玩,扔下一锭银子,就跑了出去。她感觉自己血气翻涌,在胸口掀起滔天巨浪。
一路跑,一路打听,奸细被关在哪里。她疯魔般抓起路人的衣领,“说,那个被抓的奸细被关在哪里?”
路人都被她血红的眼睛,卡白的脸色吓到了,有的人吓得说不出话。李云倾就又往前面跑一段,继续抓一个人问。
她站在监狱司的时候,头发凌乱,衣服松松垮垮,邹邹巴巴的,看门的官兵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只当她是个疯子。
是啊,她是快疯了!
为什么对自己好的人,就得去死。李云倾不管不顾地往监狱司里面冲,看守的官兵赶忙拦阻她。
李云倾一把拔出守卫腰上的刀,两个守卫很快血溅三尺,没了气息。
里面好多人完全没有料到有个疯子会冲进来,而且这个疯子还是个武艺超群的人。
李云倾此刻化身地狱使者,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大部分守卫都被调去巡逻了,谁又能料到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劫狱。于是,她就一路疯狂地杀过来,直到她看见一个人被吊在一个十字架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李云倾啊李云倾,你不是自诩剑术无双吗,连个丫鬟都保护不好。
“啊…”
李云倾仰天长啸,她想快点走近,可脚下像坠了千斤一样,行动迟缓。
仅存的几个守卫拿着剑,不敢太靠近,这个疯婆子太可怕了,招招致命。
“小玲…是你吗?”
李云倾左手颤抖着,抬起去撩开那人的头发,一张和自己几乎无差别的脸出现在李云倾面前。还有那颗痣…小玲的脸上冰凉,早已没了生息。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
李云倾转过头凶狠地看着那些还活着的守卫,那些人不安地看着她,拿刀指着她,有一个人甚至准备逃跑。
“都去死吧!”
李云倾不顾身上伤口裂开带来的疼痛,就是今天她死,也要拉这些杂碎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