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杜俊清就起身了。他实在是一晚上没睡着,一是为进宫之事,而是他和李云倾同榻而眠,虽然中间隔着两个孩子,可他总感觉很奇怪。
所以既然睡不着,他就早点起来,为大家做早餐。按照李云倾那个睡懒觉的性子,她还在梦中云里雾里,倒也没有察觉杜俊清的动作。杜俊清也生怕吵醒了她,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响,他抱起自己的衣服,去到外面房间里穿。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声鸡鸣,院子里的花草药草都精神抖擞,盈盈翠绿,那些迎春花的枝头已经堆叠起花蕾。一切都祥和美好,杜俊清站在院子中间伸了个懒腰,然后深呼吸一口。
他抱起堆在墙角的木块,去厨房生火煮粥,作为一名医者,自然精通养生之道,早餐的蔬菜瘦肉粥,还有鸡蛋是必不可少的。奈何昨日没去买菜,所以就只有熬一些红薯粥了,也不知道李云倾喜不喜欢。
粥刚刚熬好,宫里的人就来了,不是说好中午才去吗。
“俊清公子,太后昨夜头痛的厉害,请你立刻起身,随我等入宫去…”
“是…”
杜俊清回到里屋,背上药箱,顺便将李云倾叫醒,说锅里熬着粥,让她趁热吃,说完便出门了。
李云倾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杜俊清的脸瞬间就清醒了,她点点头,便穿衣下床,盛好粥,叫醒两个孩子起来吃早饭。
这红薯粥很香,让李云倾想起了农村老家的红薯味道。她知道杜俊清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她就要担起家庭的重担,照顾好两个孩子。对于不会做饭的人来说,午饭就只有去外面吃了…
“小南,小梦…我们中午去外面吃烤鸭好不好?”
“好!”
“好!”
嗯,这就对了,李云倾准备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不知怎么的,就是很困。
“云倾!”
她刚刚洗了碗,走出厨房就看见凤桓站在栅栏外,对她挥着手。她心中又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她花都说不出来,汗水打湿了额头。
“你怎么了!”
凤桓看见她这么难受,就更加不管靠近她了,他今天只是想来看她一眼,可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呼唤她。
“小师傅~我没事!”
这种感觉片刻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看来今天晚上得让俊清哥哥为她把脉…
“没事就好…”
凤桓看她没事,就径直离去了,他问了百晓生,确实有这样一种蛊,能让彼此相爱…至于这蛊的出处,早就失传了。
什么情况,人都来了,都不进来坐坐,李云倾真的有点摸不到头脑。这迷一样的行为并没有影响到李云倾睡觉的欲望,她让小南小梦就在院子里玩耍,有什么事就立刻叫她。
杜俊清跟在洪公公后面,亦步亦趋地不敢东张西望。他也是去过皇宫的,说起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是再奢华,还不是供人玩赏。一条条长长的走廊,纱蔓飘飘,今天的风大极了。看来太后昨夜头疼,也应该和这风有关。
“太后,俊清公子到了…”
“请他进来吧~”
“是…俊清公子请~”
庄严的黑红色大门被宫女拉开,洪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杜俊清便走进了这座宫殿的主屋。
一进房间,杜俊清就被这呛人的香味给闷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味道,不只是檀香那么简单吧。
他不做我还声色给太后请了安,“参见太后…”
“起来吧…”
吴锦芬从屏风后缓缓走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杜俊清,倒也惊了一跳。
“早就听闻俊清公子,举世无双,今日得见也是庆幸了…”
“太后谬赞了…”
杜俊清慢慢地起身,见这太后印堂发紫,脸色苍白似鬼,一看就是有大病在身。除去这些,倒也看得出年轻时是一个美人,瓜子脸,丹凤眼,神色温柔。
“敢问太后,御医怎么说…”
“哈哈,你这小伙子,倒也实诚,没有那么多阿谀奉承,就是看病来的…洪公公,给俊清公子说说吧…”
“是…回俊清公子,御医们都说太后是气血虚,宜补…”
“草民请脉…”
这是什么结论,杜俊清眉头一皱,决定还是先看看脉象再说。
“允…”
太后伸出手,洪公公在她的手腕上放了一块丝巾,然后才请杜俊清把脉。
杜俊清先行了一礼,再把右手搭在太后的手腕上,闭眼仔细感受着微弱的脉搏。从这脉象上来说,却是是血虚之症,而且没有任何其他症状。可是没有那么简单,以他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恐怕是中了毒。可是这房间里的香他已经仔细闻过了,虽然怪异,确实是草药制成的熏香,绝对不会有问题。可这房间总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俊清公子可看出了什么?”
其实吴锦芬都快放弃了,之前那个黄柄涛已经为她看过了,也说是这血虚之症,他师弟可能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依脉象来看,确实是血虚之症……敢问洪公公,太后平常都用什么药?”
“人参,熟地、当归、白芍、川芎、党参、白术、茯苓、甘草…”
没错啊,确实是用这些药,那问题出在哪里呢,杜俊清又抬眼看了看太后的面容,印堂微微发紫,嘴唇却红润,脸上毫无血色…这房间门窗禁闭,空气不流通。
“太后是否还感觉身体无力,特别是右脚?”
“是…”
“是不是耳朵经常有轰鸣声?特别是晚上尤为明显!”
“是…”
“您是不是经常戴这一对耳环…”
“…”
宫女齐刷刷地跪下了,听到这里,谁还不明白,这可能是有人下毒。
“大家不用紧张,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太后这不是得病,而是中毒…”
其实杜俊清还有一些话没有说,他也知道太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刚刚那脉象其实是很有问题的,之所以大家都看不好,并不是他们是庸医,而是有人收买了他们。可是谁能如此手眼通天,不用细想也知道了…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杜俊清,然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扔在地上,洪公公当然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他使了个眼色,门外面的护卫就将在场的宫女全部抓了出去,求饶声,哭声夹杂在一起,让吴锦芬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自己不是皇上的生母,可她毕竟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他就这么恨自己吗。
“还请俊清公子直言…”
“其实这问题并不出在耳环上,而是金钗中…太后可听说过一种毒,叫曼陀罗…”
“…知道…”
这怎么能不知道你,当年皇帝的生母就死于这种毒…
“其实世人都以为这曼陀罗是一种毒…其实它是两种,一种是曼陀,一种是陀罗……”
“什么!真是闻所未闻…”
吴锦芬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左手,她在心虚什么,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快忘记这曼陀罗毒了。可是这竟然是两种毒,那她之前是用的哪一种呢。
“曼陀,是一种急性毒药,只要沾身,便无药可救,可这陀罗可就不一样了,它是一种慢性毒药,会慢慢地从内部掏空一个人,过程很缓慢,可会越来越痛苦…”
“够了!不要说了!”
“是…”
“洪公公,带俊清公子下去…“
”是……俊清公子,请吧…”
“太后,草民告退!”
杜俊清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随洪公公离开了…他一路依旧低眉颔首。
李云倾也没想到,这杜俊清这么快就回来了。她都还没睡醒呢,杜俊清就坐在床边,宠溺地看着她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事…就是想快点回来见你!”
李云倾飞扑进杜俊清怀里,心中很欢喜,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远了,可是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
“倾儿,外面有客人…”
“谁啊?”
“一个姑娘…”
“那我出去看看…”
其实李云倾一直以为是令羽,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该不会真的抛下她,去过隐居的生活了吧。
咦,那是谁,看身影不像是令羽啊。
“你找我?”
李云倾本想看看这女子的面貌,可人还未转过来,她杯中的茶水倒是倾杯而出,泼了李云倾一脸。
“你有病啊!卧槽!”
李云倾感觉还有茶叶在自己脸上贴着,真是莫名其妙。
“你不要再勾引临奕了!”
“你有病啊,我勾不勾引管你什么事!”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些女子真是不可理喻,看来是皇宫太闲了吧。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李云倾拿起茶壶,将盖子拔出,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一整灌茶全泼在小菊身上了。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菊委屈极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送你一程吧…”
李云倾粗鲁地提着小菊的衣服,然后发力,将她扔了出去,她看见周临奕在外面了。所以这垃圾他应该接的住…
扔完人,李云倾委屈地坐在杜俊清面前…杜俊清拿出帕子为她擦拭着头发,刚刚那一幕还是让他忍俊不禁。
该说些什么好呢,还是不要惹李云倾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