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难治之症
难治之症
众人闻言皆是狐疑的看着她,一句审问都没有,就怎么判断他是小偷的呢?
瘦高男子一把甩开他,恶狠狠的说:“你在说什么?凭什么说我是小偷?你个小书生,是不是看抓不到人了,觉得老子好欺负,便把这污名盖到我头上了?”
守城统领也紧皱着眉头说:“你有证据吗?”他也觉得这个判断有些草率。
虞听晚一脸坦然的看着大家,手指向水盆:“这就是证据!”
大家伙凑上前,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她又提醒说:“你们对比下两盆水,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当即有人惊呼:“刚才那个男子,扔钱的水盆里有水面上浮着一层油!”
虞听晚点点头:“没错,他偷的是卖油郎的钱,我刚才有注意到这位小童的手上沾满了香油。”
“那么他接过的每一文钱上,同理也应该沾上油渍,而油不溶于水,所以只要把沾了油的铜钱扔到水盆里。上面的油自然会浮于水面,所以他就是小偷!”
一声呵斥,那名小偷撒腿就想跑,可是又怎么能跑得过大家的围堵,刚想动腿就被所有人扣在原地。
那人恶狠狠的看着虞听晚:“你多管闲事,不怕死吗?”要不是有这个白面书生捣鬼,他早就跑出去了!
虞听晚冷嗤一声:“像你这种人活着最可悲,明明年轻,却不靠着自己的双手挣钱,非要行鸡鸣狗盗之事,又有什么资格来威胁我?”
听着周围的唾弃声,小偷也再不敢多言,直接被守城头领给带了下去。
虞听晚从水盆里捞出了那些铜钱,放到了小童的手里:“还你,这次可要放好了!”
卖油郎激动的痛哭流涕:“谢谢大哥哥,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记在心上!”
若不是有这个大哥哥的帮忙,他绝对没有将钱追回来的希望,爹爹也不能买药吃了。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快回去看你爹爹吧!”虞听晚摆摆手不在意道。
“谢谢,大哥哥。”卖油郎擦干净脸上的泪,捧着钱,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她叫住了。
“等等。”
虞听晚想起,刚才在街市上的那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啊,这小童身上有钱,若是再被哪个地痞无赖盯上,可就不好了。
“我送你回去吧!”
多一个人在,那些人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小童自然也明白,眼前这大哥哥的意思,感激地看着她,不住的鞠躬道谢:“真的。谢谢你大哥哥。”
虞听晚也未曾多言,只是笑着揉揉他的头:“我们走吧。”
在回去的路上,她知道这小孩叫做周茂才,今年七岁。
更令她讶然的是,这小孩儿家里原来是京城中,最有名的名扬酒楼家的小公子。
后来,周茂才的母亲突然生了怪病,他的父亲对妻子不离不弃,甚至为了给她治病散尽了家财,不但是酒楼,甚至连祖产都拿去抵押变卖。
可即便这样,茂才的母亲还是在他六岁的那年离世了。
无家可归的父子俩便搬到了别处去住,周父也是个任劳任怨的人,虽然一无所有,但还是愿意带着儿子从头开始。
便凭借着祖传的手艺,开始磨香油去卖。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料到,不过半年,周父也开始生病,这下让刚刚略有好转的小家,再次陷入了困境。
而他们家里唯一的生活来源就是靠着周父身体不那么难受时,起来磨香油,然后茂才再将油带到街市上去卖。
在回去的路上,虞听晚又为茂才的父亲请了大夫,拒绝了他执意递过来的钱。
两人虽然是萍水相逢,但也是有缘,在能力范围内,能帮自然是会帮帮的,况且这孩子一家挣钱不容易,倒不如省下银两以备他用。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走,竟然出了城外几十里。
他们来到了一个极偏僻的村庄,依山而建,人家破落,只有几户,房屋破旧不堪,这一看过去,竟都是户门紧闭。
茂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解释道:“大哥哥,我原本也住在城里,后来家里遭了变故,房产都卖了,我和爹爹才搬到这里来住,这儿的房子便宜,可是又穷,村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虞听晚心里侧然,道:“房屋不过是遮风挡雨的地方,住在哪里无所谓,重要的是家人能齐齐整整的在一起。”
若是无爱、无人陪伴,即便是住在金笼里都会孤单。
他们一家三口的彼此相守,和周父的重情重义才是最可贵的。
进得屋去,一眼就看到,周茂才的父亲仰面朝天地躺在炕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僵直而无助,呼吸微弱而艰难,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
周茂才看到父亲,快速的跑到他的身边,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手:“爹爹,我为你请回来大夫了。”
感受到儿子的提问,男人无力地转过头,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父亲已经是不中用了,还请什么大夫?”说完,便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本意是想让孩子自己攒点钱,这样万一他走了,有银子在手也能解一时之困。
“爹爹,你不要这么说,大哥哥已经为您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您一定能治好!”周茂才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难过的哭诉着。
周父这才意识到还有人来了自己家,他挣扎着爬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傲然的年轻男子说:“麻烦公子了,我这病怕是不好治了,还是不要浪费这钱了……”
“好不好治,是由大夫说了算。”虞听晚打断他的话:“不管怎么样,就算为了儿子,您绝对不能放弃,难道你忍心把一个六岁半的孩子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
周父眼里闪过挣扎,是啊,他根本不怕死,就是怕孩子没有依靠。
家里又没什么亲戚,若自己真的走了,就只剩下茂才一人了……
想到如此,他低声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这位小公子说的对,就算为了儿子,他也不能轻易放弃。
虞听晚微微颔首,示意大夫上前为周父看诊。
大夫走上前,将脉枕拿了出来,拉起周老爹骨瘦嶙峋的右手,便开始细细的号脉。
他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眉头皱成了川字。
这下让所有的人都心凉了半截,难道真是什么不治之症?
许久,他放回了周老爹的手,叹了口气,将脉枕放回到自己的医药箱。
周茂才紧张的凑上前问:“老爷爷,我爹的病怎么样?”
大夫摇摇头,一言难尽的看着茂才:“是咳嗽症,可治也难治,刚开始不过是伤风,等的时间久了,便是咳嗽不断,浑身无力,最后就会呕血身亡,看他如今这样子,已经快要到最后阶段了。”
“你们这样的家庭怕是治不起,该准备后事了。”
这病若治不成,且看他现在的样子,不过就是四五天的光景。
如此一来,周茂才父子的心凉了大半。
周父更是恨自己,只以为是感冒小病,不愿意多花钱,想着扛扛就过去了,却不料拖的让自己没命!
悔啊!
真是悔!
倒是一旁的虞听晚开口询问:“若是治的话,你有几丝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