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朵笑着把她手里的碗筷接过来,“那你就好好干。”
“不过今天先休息,别帮我忙了,你趁着天没黑全,快回家去,明个还得种树呢。”
草儿更觉得心里一暖。
“没事,我不着急。”
她到底是帮着把桌子收拾干净才离开。
路小朵打了一盆水给自己擦干净身子,便早早的爬上床睡觉去。
前世她时不时还会失眠,如今想想那都是矫情病。
像这样,每天跑上跑下的不消停,她如今脑袋一沾枕头就眼皮子打架,想熬夜也不成啊。
单单两个呼吸的时间,路小朵就大脑一空,沉沉睡了过去。
咚咚咚!
朦胧之间,好像有人在她头顶上敲闷鼓。
路小朵烦躁的翻了个身,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可半晌过去,那阵动静还是没有消失。
不等路小朵做出反应,她身边的金田田便起身,取了衣裳披着。
路小朵的眼睛顿时大睁,忙问道:“娘,您上哪去?”
“我听着有人敲门的动静,去看看,你先睡着。”金田田沙着嗓子道。
路小朵眉头一皱,也忙从被窝里钻出来。
她望窗户那边一看,顿时有一道寒意钻进心里,凉了她的手脚。
只见窗外,隐隐约约似有个人影趴在那,好像正猫腰往屋里瞧呢。
我滴妈呀,这夜半三更,明月高挂的,简直比闹鬼还要瘆人。
幸好她是个经过先进科学思想浸润过的无神论者,否则这会儿一定被吓晕过去。
“朵儿啊,你说会不会又是那二流子?”
刚走出去半步的金田田停在原地,心下生疑。
可李大狗三人早都被赶出村子了。
而且,她家的院墙那么高,她记得大门也是关好的,一般人还真没本事能摸进院里来。
“要不要把阿征叫起来?”金田田轻轻问道。
应该叫。
路小朵如是想。
“小朵。。。”
娘俩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低低的一声呼唤,声音比金田田睡哑的嗓子还沙三分。
凄凄沥沥,真跟个鬼似的。
她们娘俩对视,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金田田的眼珠子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全身汗毛都跟着起立致敬。
这时,外头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整话。
“小朵。。。开开门。。。是我。。。草儿。”
闻声,娘俩顿时身子一松。
草儿?
路小朵忙下地走出去,开门,一见外头站着的,真是草儿。
不过她的双眼红肿的跟个金鱼似的,应是刚刚哭过一场,连嗓子也哭哑了。
发生了啥事,能把一个坚强彪悍的姑娘逼到这个份上?
路小朵眉头紧锁,立马把草儿往屋里拉。
“你先进来说,发生了什么事?”
金田田已经把屋里的油灯点亮。
她瞧着见草儿的可怜模样,也着急的询问。
草儿抹了一把眼泪,慌忙的开口。
“小朵,大娘,我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也不会大半夜来打扰你们,我真是没招了。”
“我爹。。。我爹他要把我卖给路大鹏。。。做小妾。”
此话一出,路小朵和金田田都大吃一惊。
她们千想万想,也没料到会出这样一档子事。
先是卖侄女,这又买人家姑娘做小妾,亏得郎桥村地小,要不路大鹏都能折腾上天去!
左一出右一出,毫无底线。
刷她三观呢这是!
路小朵满腹狐疑,又气又怒道:“你爹咋能同意这事,路大鹏家穷得叮当响,还娶个毛子小妾,他拿啥买你?”
金田田也有同样的疑惑,但不如路小朵嘴快,没来得及问。
草儿的年纪早该出嫁,之所以迟迟不许人家,在屋头成了老姑娘。
就是因为她有力气能挣钱,她爹徐树根才硬掐着不放人。
路小朵清楚路大鹏的底子。
他肯定拿不出银子,怎能忽悠得徐树根,舍得卖了摇钱树的闺女?
草儿的胸膛剧烈起伏,满腹的委屈倾诉出来。
“他说要换亲,把你那大堂姐路花儿许给我弟弟,然后要。。。”后半拉话,她都说不出口。
听见这话,路小朵犹如被雷击中天灵盖一般。
她想骂的话太多,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真是想给这封建社会的糟粕思想跪了。
还换亲,这不就是重男轻女。
特么的卖女儿来给儿子找媳妇嘛!
最下作的是路大鹏,为了娶小妾不惜把女儿都卖了。
也对,反正在他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是外人,只有儿子是正统正根。
“路大鹏这个脏心脏肺的东西,连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一下就糟蹋两姑娘,真不是个东西!”金田田愤愤开口,“定然是看路花儿的脾气随了赵芳芳,他才敢这样做。”
路家三个姑娘,路花儿的样貌虽不如三妹路枝儿,但比二妹路蔓儿可是好看多了。
照着路大鹏的思想,应当留着路花儿,许给个大户才对。
肯定是因为路蔓儿的脾气倔,不好摆弄,所以他才把性子软乎的路花儿推出去,左右她是个任由他搓圆捏扁的。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草儿,你先别着急,今晚便在我这里住着,这事我定然帮你想办法,不会让你被强掳了去。”路小朵出声安抚草儿。
她的一番话,终于是给草儿吃了定心丸。
此刻,草儿的眼底已是泪花盈盈,但她又不会说啥漂亮话,憋了半天就道出俩字。
“谢谢。”
“你别太愁,咱先睡下。”
半夜被折腾起来,披着个八岁娃娃身体的路小朵,着实撑不住。
她的两个眼皮子好像被口香糖黏住,怎么都睁不开,脑子也罢工不转了。
草儿不多矫情,便跟着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路小朵又被一阵喧闹声叫醒。
“唉,想睡个好觉咋这么困难呢。”路小朵打着哈欠道。
她起身一看,两旁并不见金田田和草儿的身影,但听见她们在外头说话的声音。
“草儿爹,你不能硬把孩子拽走!”
“老子自己的亲闺女,老子咋就不能带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拿我闺女当苦大力用。”
“咋滴,你们是用顺手了,还想扣着我闺女不让回家,你按的什么心啊!”
听见这话,路小朵在清晨朦胧醒间的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顺手捞起衣裳,边穿边往院里走。
出门只见,自家院里热闹非凡。
徐树根和金田田一人拉着草儿的一只胳膊不松手,金田田身边还凑着一个路大鹏,正横眉竖眼的掰金田田的手指头。
路小朵娇喝一声,“路大鹏,你要敢弄伤我娘一根手指头,我把你两只手都剁下来!”
别的事她且冷静着,但她娘的身体刚好些,要真被冲撞一二,她就是拼了命也和他们干到底。
路大鹏这货还敢来自家院子里抢人,看来上次泼粪的警告不够重。
还是他蠢得,记吃不记打?
一听见路小朵的动静,路大鹏下意识的虎躯一颤,转念就骂自己窝囊,怕她一个豆大的娃娃做什么!
“臭丫头,老子说到底也是你长辈,轮不到你教训老子。”
“为老不尊,你还指着谁把你高看一眼。”
路小朵休睡一夜,眼下精神头十足,说起话来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劈哩叭啦。
她又转头对徐树根道:“徐叔,你冷静冷静,就算这会儿你能把草儿带走,两条腿也是长在她身上,她要真想跑,你能拦得住?”
“娘,您也松手,咱有事谈事。”
路小朵三两句话,直接把院里的几人都镇住了。
金田田照做,一把甩开路大鹏,收手在衣襟上擦了又擦。
被那个腌臜东西摸过,她心里直犯恶心。
徐树根倒是没有松开草儿,但也没继续生拉硬拽。
他心里认同路小朵的话。
就草儿那副身高体壮的身形,能整整把徐树根都装在里头还余出大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