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就算死也不后悔
未知的不确定因素远比已知的恐惧更让人灼心。
付家父子暗地里扩散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网,去搜罗遗传病学方面的专家为付司南进行会诊。皇天不负有心人,搜寻时间持续了一年多,才辗转从某位专家口里撬出风声,得知有位遗传病学的老教授研究出了Y型药。
付司南是第一批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花了很大功夫才在老教授临终前,拿到封存Y型药的钥匙。
付司南是个做事讲究条理的人,按照他的计划,他会先花半个月的时间,把集团的工作交接好,然后腾挪出三个月的时间用于手术及术后康复。付司南连手术室与专家都联系好了,但意外总是发生得猝不及防。
消失五年的余夕朵出现了,付司南惊喜之余,颇有些措手不及。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余夕朵不会在原地等他三个月。他瞒着付连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解散了医疗团队,暂时放弃治疗。相等他与余夕朵感情稳定后,再进行治疗。
要知道,他这样的遗传病,又是二十多岁才发现的,越早接受治疗完全康复的希望越大。就好比朵朵,她年龄小,术后康复的时间会比成人缩减一大截。
付司南很清楚他拖沓的每一天,都是拿生命在透支。付连城的疯狂态度,他不赞同,却有几分理解……
如付连城所说,他们都是父亲啊。不管外界对付连城风评如何,这都是亲手把他拉扯大的父辈。言语与行为各不相同,但爱却是相似的。
所有的谴责全部堵在嗓子里,付司南盯着付连城花白的后脑勺,百味杂陈,理不清的各色情感如猛虎出闸,汹涌奔腾,压垮了年轻男人挺拔的肩背。
房间内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付司南面色郑重,走到付连城面前,认真凝视着他,“我第一次晕倒后醒来,发现您守在病床边。我们父子两自小关系就不亲密,我不好意思当着你面的把心里翻涌的慌乱说出来,但当时我确确实实是恐惧了。不是因为我太年轻,还没完彻底享受够金钱、权势、地位带来的优渥,而是我还有眷恋的人——您和夕夕。”
有些话只要开了一个口子,后续就没有任何顾虑了,“您一直脾气不好,老了之后更是独断专行,跋扈嚣张,偶尔还分不清忠奸善恶……”
本来是很煽情的氛围,付连城越听越不对劲,忍不出大声暴吼,“混账!”
付司南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看吧,我就说您脾气不好。就您这性子,哪怕再有钱,要是独自待在疗养院,意识不清时绝对少不了遭人白眼。”
“滚,你今天是故意来气老子的……”
“你满身坏毛病,可我还是担心你老无所依。”
付司南一句话,成功茬断了付连城的怒火。
“还有当时不知踪迹的夕夕,我担心她一个人孤零零处境艰苦的活着,更担心她没活着。当然,我最接受不了的还是我很可能到死都见不到她。”回忆起当时的心境,付司南笑了笑,“所以,当我后来在见到她时的心情……”付司南想说高兴,却又觉得这两个字太片面,不足以形容他当时失而复得的感受。
“就好比您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遇见了我妈妈,她告诉您,自己没死,只是出去旅行了一段时间,还顺便给你待带回个女儿。”
付连城眉毛倒竖,“住口,越说越混账了,连你妈都敢拿出来编排!”
对于付连城护犊子的行为,付司南无奈的摇摇头,“你总说我儿女情长,您又何尝不是?”惦念去世的妻子惦念到不许任何人多提她一句,哪怕是两人的儿子都不行。
“兜兜转转,好在最后药给朵朵用上了。如果以后我病发死了,我也觉得了无遗憾。朵朵是我血脉的唯一延续,代替我那份存在世上,也可能将会是您唯一的亲人。”付司南眼神倔强,带着浓浓的祈求,“所以爸,请您以后不要再伤害她们母子了。如果我真不在了,我希望你们都好。”
付连城眼神恍惚,这些年父子两因为对公司经营理念不同,时有争执。父子两一脉相承的狗脾气,都不肯低头,导致关系越发恶劣,明明是亲生的,却处得犹如仇人。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这样卸下所有伪装,温顺诚挚的付司南是什么时候。
付连城愣在原地,无数的责备数落湮灭在无声的静寂中,木然的起身离开,留给付司南一个寂寥的背影。
这一夜,注定无眠。
付司南被自家这出家庭伦理剧弄得心烦意乱,反正睡不着,索性开了车朝东城去。
靳斯自他爷爷骤然离世后,好似变了个人,不爱往那些混乱的场子寻欢作乐了,偏爱口味清淡的清吧,点上几杯高度数的酒,麻痹神经,打发漫漫长夜。
付司南在清吧角落找到他,二话没说拿了他面前的泛着冷光的酒,扬脖子灌下。之后还嫌不够劲儿,各色各样的酒点了一大桌。
靳斯随意在桌上挑了杯看得顺眼的酒,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打趣,“你不早失恋了,这时候才来买醉,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还是说终于认命被甩的事实?”
身为一起长大,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靳斯当然知道付司南与余夕朵最近感情出了问题。他倒是想帮付司南排解排解,奈何付司南嫌弃他不靠谱,只要他多一句嘴,付司南就会毫不嘴软的拿他追不上覃姐的事儿故意刺他。
付司南白了靳斯一眼,神色莫辨,“她回来了。”
“回来了?”靳斯惊讶,“来找你复合的?那是好事儿啊。不对,她要真是找你复合的,你肯定尾巴得翘天上去,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死相。”
靳斯喝了两杯酒,分析问题的敏感度呈直线上升,目光炯炯的望着付司南,等着听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