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把你的人都给我叫过来！”站在不远处的林孟听见付司南的暴吼，肩膀一抖，迅速召集齐在场的手下。

　　付司南亲自坐进大头一辆车的驾驶室，挂了最高档，油门踩到底，按着朵朵手机定位，浩浩荡荡杀过去。

　　远远的看见一辆破烂的黑色奔驰疾驰而来，只一眼付司南便确定开车的人是余夕朵，又惊又喜，连忙鸣喇叭。

　　余夕朵此刻几乎全靠着意志在开车，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摆脱追兵与别撞车上。喇叭声被自动过滤，油门的阀门一直没松过，呼啸闪过付司南的车队，朵朵见状忍不住喊她。

　　“妈咪，妈咪你停车啊，别吓我，刚才是爸爸来了，妈咪……”

　　余夕朵听见朵朵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来。

　　付司南来了，大眼里划过一丝放松，麻木的右脚从油门上松开，缓缓动手臂把车靠在路边。

　　最后偏头看了看完好的朵朵，疲惫一笑，软到在方向盘上。

　　“妈咪，妈咪……你醒醒……”

　　付司南刚停车冲过来，便听见孩子尖利的哭叫声，心头一窒，迅速冲到车边。隔着损坏的玻璃，看见余夕朵扑倒在方向盘上。

　　付司南想喊余夕朵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着了，异样酸涩。

　　直到把余夕朵的肩搂进怀里那一刻，付司南才觉得空落落的心有了定点。

　　“爸爸，你快点救妈咪，她在流血，好多血……”朵朵已经从后座爬到副驾驶，白净的小脸上除了狼狈点，倒没有受伤的痕迹。

　　付司南微松了口气，赶紧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余夕朵的下腹以及大腿几乎全是血。

　　她今天穿着雾霾蓝衬衫，颜色浅浅，全被染成了红色，根本分不清伤口在哪里。

　　付司南下意识想把余夕朵抱出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扬声大喊起林孟的名字。

　　“快看她能不能移动！”

　　朵朵红着眼眶止住哭声，“妈咪是被刀刺伤了这里。”

　　孩子颤抖着手指着余夕朵伤口大所在位置。

　　刀肯定刺到了动脉，才会流这么多血。付司南强忍着惊怒，让林孟暂时先给余夕朵止血。

　　自己则绕去副驾驶，把朵朵从里面抱出来，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柔声安抚。

　　“不怕了宝贝儿，没事的爸爸在，爸爸会保护你的。告诉爸爸，你有没有受伤。”付司南明明是第一次安抚孩子，却无比自然。

　　朵朵一直搂着付司南的脖子，轻轻啜泣着，听见付司南问话，微微摇头。

　　“我妈咪会死吗？”孩子的哭腔显得弱小又可怜，付司南只觉得眼眶刺疼，稍稍侧头，墨瞳眨了一下。

　　“妈咪会好好的，她会陪着朵朵长大。”

　　付司南又耐心的哄了朵朵几句，见林孟那边处理好了，便把朵朵递给林孟，自己轻手轻脚抱起余夕朵回到车上。

　　司机不用付司南吩咐，闯了好几个红灯，载着两人到达最近的医院。车进医院门口时，才看见救护车慢吞吞的从车库里出来。

　　浑身是血的余夕朵被送进了急救室，付司南独自坐在长椅上。向来意气风发，倨傲清高的男人，此刻仿佛遭受了重创，耸达着肩背，神情孤寂。

　　任谁得知自己的父亲，要置自己的爱人孩子于死地，都不会好过。

　　一会儿的功夫，林孟也带着朵朵上来了。

　　林孟跟着付司南多年，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人高马大的男人半蹲着，在朵朵肩上轻轻的拍了拍，指着付司南的背影对朵朵示意。

　　朵朵犹豫了几秒，慢慢走过去。

　　孩子柔软的小手握上男人的大手，色差分明。付司南背脊微僵，抬眸看向朵朵。

　　“你别难过。”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原因，朵朵的嗓子还带着明显的沙哑。

　　付司南知道自己板着脸的样子吓人，想挤出笑别吓着女儿，可脸上的肌肉不听指挥。长臂一伸，索性把孩子圈进怀里。

　　付司南的目光落在孩子散乱的头发上，抬手轻轻替她顺着。自见到孩子以来，她那天不是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打扮得清清爽爽的，何时这般落魄过。

　　他对不起余夕朵，也对不起朵朵。

　　不多时，急救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阔步出来。

　　付司南赶紧抱着朵朵迎上去，清隽的五官里有藏不住的凌厉，“她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南少请别担心，我们院长正在里面替病人处理伤口。”医生顿了一下，转头对护士说道，“你赶快去看产科那边看柳主任出手术室没，就说院长请她马上过来。”

　　护士点头快步离开。

　　“什么意思，不是外伤吗，为……”付司南的话卡在喉咙里，黑眸突然亮了起来。他还未来得及开心，下一秒医生直接把他推入了无底深渊。

　　“病人已经有孕五周半，但此次外伤伤及动脉，失血过多。外加病人小腹似遭受了外力重击，送来时已有流产的迹象。我们已经尽力替她保胎，但……医学也不是万能的。妇产科的柳主任是全国业内翘楚，南少放心，我们会尽力保全病人不落下病根！”

　　“孩子……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付司南喉头哽咽，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胎儿以消耗母体为营养，病人此刻的情形，就算勉强保住，生下来的几率也极低，说不定还会彻底拖垮母体。”

　　“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似花费了全部的力气。付司南脚下一个踉跄，多亏林孟扶了一把，他才没把自己和朵朵一起摔倒地上去。

　　“南少……”林孟学武出生，笨嘴拙舌哪里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干巴巴唤了付司南一声，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医生进去后，急救室外的空气似乎陷入了凝滞状态，直到朵朵的哭声打破原本的寂静。

　　“妹妹没有了。”她喜欢上网，网上知识繁杂，她很清楚人是怎么来的。弟弟妹妹都会在妈咪肚子里待满十个月才会和她见面，可现在妹妹才待一个多月，便要离开了。

　　童稚的话语犹如尖刀，直直的插在付司南的心口，鲜血淋淋，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对不起，对不起……”付司南紧紧搂着朵朵，牙关紧咬，道歉声喃喃，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